“你是......”周啟尊愣了愣,突然福至心靈。他咧嘴笑,“你是我救出來的小男孩兒吧?”
——那小啞巴,不會說話。
張決明低下頭,看自己的胳膊被這人掐著。周啟尊沒用多大力氣,但那手又糙又熱,像一圈火烙一樣箍著張決明的小臂,他被燙得肩膀一抖,整條手臂都麻了。
“怎麼了?”周啟尊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一把給人拉到自己跟前來。
“你怎麼過來的?劉檢帶你來的?”周啟尊在張決明小臂上拍了拍。
張決明把嘴唇抿得煞白。他抬頭,伸出另一隻手,指尖輕輕碰了下週啟尊眼睛上的紗布。
周啟尊沒動彈,由著他碰。
等張決明那沒出息的手哆嗦完了,周啟尊才挑起嘴角樂了下:“沒事,等這布條子拆下來了,哥就能看見了。”
周啟尊胳膊伸長,擱張決明頭頂呼嚕了一把,將他柔軟的黑發搓成了狗窩。
張決明眼睛動了動,順著周啟尊的臉往下看——這人臉上有傷,脖子有傷,前胸後背也都纏著紗布,紮眼的白色在衣領下露出邊角。
“為什麼要拼了命救我?”張決明想問。他張開嘴,只問出一小段安靜的空氣。
“你是有話想跟我說吧?”周啟尊嘴邊還是帶著笑,他笑著笑著打了個哈欠,“沒事,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
“乖。”周啟尊又搓了把張決明的腦袋。
先前救人時沒功夫細看,這倒黴孩子當時又灰頭土臉的,周啟尊壓根兒沒記住他醜俊。現在想瞅兩眼,瞧瞧自個兒豁了老命救了只什麼貨,倒又看不著了。
不過這小少年的頭發絲軟軟的,手感不錯,腦瓜蛋子也圓溜,搓起頭來挺得勁兒,再聽他連喘氣都壓著喘,八成是個性子內向的乖巧人兒。
只是這啞巴......說是心理原因。那估摸這孩子一定吃了不少苦,才成了這樣一副怯憐憐的樣性。
“你再過來點兒。”周啟尊放開張決明的胳膊,朝他招下手。
張決明頓了頓腳,老老實實離得更近了些。
周啟尊的鹹糙手倒不客氣,就著人家冰涼的小臉蛋兒就摸了一把。摸完周啟尊又樂了:“行,沒趁我看不見偷摸哭。”
張決明瞪大眼睛,半張臉頰火辣辣的。他傻傻地按住自己的臉蛋,大喘了一口氣。
“坐下吧。”周啟尊指了指床邊的凳子。
張決明後退一步,要聽話坐去凳子上,但臨一屁股坐下,他鬧不清抽了什麼毛病,居然又一步跨去前頭,坐去了周啟尊床邊。
——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
他就想離這個人近一些。
周啟尊察覺到張決明坐在床邊,也沒多尋思。他這人粗裡粗氣,哪會拘這種小節琢磨,只覺得床邊和凳子沒什麼差別。
“咱倆也算過命的交情了,該認識一下了吧?”周啟尊笑說,“我叫周啟尊,周就是姓周的周,啟發的啟,尊重的尊。”
周啟尊伸出一隻手來,掌心攤開朝上:“你叫什麼?寫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