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啟尊煩死這動靜,給扳指戴到左手大拇指,皺起眉頭扭臉朝窗戶望,果然一眼就瞅見了張烏漆麻黑的餅子臉。
那圓臉黑得和夜色幾乎融為一體,獨留一對兒澄黃的眼招子鋥明瓦亮,要不是周啟尊有心理準備,打一下看過去還挺驚悚。
一隻黑貓,母的,周啟尊給它起了個自認大俗大雅的名兒,叫“姑娘”。
姑娘性情古怪,偶爾賴賴塞塞,嬌柔造作,偶爾又橫得像更年期晚期的老孃們兒,忒不好伺候。它天生是隻□□,大概三四年前在街頭碰上週啟尊,周啟尊只是在人群裡多看了它一眼,從此一發不可收拾,生生被它給纏上了......
但也沒纏得多熱烈,姑娘樂意跟周啟尊回家,吃周啟尊的,趴周啟尊床上睡覺。但它沒在周啟尊這安窩,還是慣性漂泊,動不動就神貓見首不見尾。
周啟尊沒長幾量心肝,總覺得人和人不一樣,貓和貓也不一樣,有的貓愛家裡蹲,有的貓卻好闖蕩,於是他由著姑娘來去自由,把他這當免費旅店住。要走不送,回來了就給它開扇門窗。
距上次見姑娘少說也有三四天,這貓深更半夜突然要進屋,還挺稀奇的。
周啟尊去給窗戶開了個小縫,姑娘伴著陣冷風“嗖”得一下飛進來,身手矯健,直撲周啟尊胸口。
周啟尊正好嫌氣悶,索性就沒再關窗,留下小窗縫給屋裡透透寒氣。他單手摟住姑娘,掌心在它屁股上用力一託,姑娘便順著勁兒躥去了周啟尊肩頭。這一躥抓挺狠,周啟尊打赤膊,肩膀立時見了幾道紅印子,好在姑娘爪下有數,沒給他抓破。
周啟尊肩頂這毛絨掛件,去桌面扒了兩下,沒翻到什麼東西,只好將白雨星先前買來的快餐開啟。
“吃吧。”周啟尊對姑娘說。
快餐早涼了。姑娘從周啟尊肩頭蹦到桌子上,只低頭瞅了一眼,不為所動,甚至還往後退一貓步,該是挺嫌棄。
周啟尊挑了下眉稍,用指尖去勾姑娘的下巴:“你今晚是更年期的老孃們兒?”
姑娘頓了頓,腦袋一歪,用毛茸茸的大臉去蹭周啟尊的手指,嘴裡發出了軟綿的“喵咪”聲。
哦,看來今晚是嬌滴滴的小姑娘。
蹭著蹭著幅度變大,姑娘的屁股尾巴全跟著扭了起來。
這貓雖說是大臉盤子,但身形嬌小,體量苗條,如此搔首弄姿,實在滑稽得奇妙,竟惹得周啟尊短暫地笑了聲。
周啟尊用指尖點了下貓頭,伸手從桌角拿來個孝牌。——該為蔣秋琴戴的孝牌,一顆黑色心型,中間寫著白色的“孝”字。
但不孝的周啟尊總覺得自己沒臉戴孝,這玩意就一直在桌上擺著,沒上過他這不孝子的身。
周啟尊盯著孝牌看了會兒,拿起桌上的塑膠袋,慢慢撕下來一綹。他給孝牌別塑膠上,然後......居然繫到了姑娘脖頸上。
姑娘:“......”
姑娘怔愣片刻,不自在地轉了轉腦袋,卻並沒有做出反抗。周啟尊挺意外,索性也不拿下來,還說:“你幫我戴著吧。”
搓把臉,周啟尊仰殼平躺在沙發上。他手長腳長,沙發有些擠巴,窩著挺委屈。他閉上眼,右手輕輕轉動左手姆指上的扳指,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姑娘安靜了一陣子,突然輕盈地蹦到周啟尊身上,然後一屁股在周啟尊胸口坐下,伸爪子按周啟尊的鼻尖,似乎是想跟他溝通。
周啟尊一巴掌叩住貓頭,給姑娘的毛臉捏在手心裡:“一邊兒待著去,別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