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前當兵時眼睛受過傷,一雙眼目在暗處已不靈敏,但觀察力還是有的。
周圍沒有任何異常。
難道剛才那笑聲真是他幻聽?
周啟尊按了按太陽穴,覺得自己今天有些神經兮兮。或許彭叔說的對,是他心思重,折騰多了。
周啟尊從兜裡摸出房卡——他現在只需要回屋,趕緊睡一覺。
走廊牆角處,落地燈的燈光閃了幾下。那光有一瞬抖得厲害,似即將熄滅,下一秒卻又恢複平靜。昏黃色匍匐在地面,溫暖又死寂。
同一時間,徐春萍那屋關了燈,只剩桌上點著一根纖細的白色蠟燭。罕見有那麼細的蠟燭,和一根鉛筆差不多粗,燭光渺弱,偶爾搖曳,映著鏡子裡的影。
是徐春萍的臉。她嘴角的笑才剛剛落下。
床上的孩子於夢中酣然,稚嫩的呼吸在屋裡輕飄,一聲,兩聲,三聲......
徐春萍輕輕拿起桌上的梳子,她的手粗糙幹裂,動作卻柔弱無骨,舉手間很不協調,有種難以圈點的古怪。
她慢慢梳理自己打結枯槁的長發。每次從發頂梳到發尾,每次都會扯掉幾根。梳齒上纏的頭發越來越多。她空洞的眼睛盯著鏡子,直勾勾。
突然,一點燭火熄滅。徐春萍梳頭的動作也停住。她放下梳子站起來,到床上摟著孩子躺下了。
。
旅館外,黑夜緩慢腐朽。
張決明兩只腳用力蹬了下圍牆,一個利落地翻身,躍上了小瓦房的房頂。
“決明。”
張決明從兜裡摸出一隻小鈴鐺。
鈴鐺質似白玉,不過半個巴掌大。它通體瑩白,在皎寒的月色下靈光濯濯。
剛才就是這鈴鐺在喚他,那是屬於少女的聲線,細軟甜美,不過美中不足的是語氣裡缺少輕盈快活,聽得出重重憂慮。
心事重重的鈴鐺又說話:“決明,我是不是......不該讓你帶我過來?”
“沒有。”張決明嘆了口氣。
“你應該來,那是你父母,你想看他們的墳,是理所應當......”張決明說到一半忽然停住。
“怎麼了?”鈴鐺趕緊問。
張決明沒接話,他猛地扭過身,竟又從房頂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