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人病房裡除了舒家清躺的這一張床,還有一張陪護病床,舒家清沒問,但觀察舒暉的反應應該是晚上要在這裡陪護的意思。
舒家清眼睛盯在電視上,但腦子裡卻在飛速轉著該用什麼藉口待會兒離開病房、去樓下找朱一帆和李凱。
前前後後想了能有十幾套方案,時間接近晚上十點的時候,舒暉放下手機,提醒舒家清早點休息。
“哦、好的。”舒家清很乖巧地應了一聲,然後便關電視、下床洗漱、上床閉上了眼睛。
舒暉也關上了燈,躺到了自己那張陪護床上。
病房裡陷入到了一種冷漠的安靜裡,如果是在以前,這樣子的環境中,舒家清一定會心情不錯地跟舒暉聊聊天,但最近發生的一切都讓他對舒暉有了一種十分陌生的感覺、讓他感覺自己從前根本就不瞭解這個男人、不瞭解他為了所謂的“保護自己”能做出怎樣的事情。
“家清?”黑暗裡,舒暉突然出聲。
“恩?”
“對不起。”舒暉道歉,“爸爸做的那些事,你、不要怪我。”
聽起來,舒暉說的好像是他掌摑舒家清的事情,但舒家清卻覺得這話的背後似乎還有很深的、其他的含義。
“爸爸,我知道你是在做認為對我好的事情。可是我已經長大了,我會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和喜歡的生活,我希望你可以理解。小騫對我、真的很重要……”
舒暉沒有接話。
“我沒法想象沒有小騫的生活,他對我的意義早就不止是竹馬長大的哥哥,爸爸,我愛你,但我希望你也可以反過來接受全部的、真實的我。”
舒家清沉靜地說完這一席話,便偏過頭,靜靜地看著舒暉的方向。只見黑暗裡,舒暉維持著平躺的姿勢、一動不動,半晌都沒有說話。
舒家清就沒有再說話了,他知道這一切對於舒暉來說有多難接受,況且之前自己還聯合費騫一起欺騙他,換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是舒暉,那所作所為也許會比現在還要更加沖動和過分。
他知道舒暉需要時間,而他,選擇給舒暉時間。
舒家清提著勁兒,等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就偷偷盯著掛在病房正中、電視機上面的表,一分一秒地煎熬著、計算著時間、等待著11點的到來。
10點50的時候,舒家清決定動身。
他先是偏頭看了看舒暉,發現舒暉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可能是睡著了,便深吸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撐著床半坐起身,試圖趁著舒暉睡著然後自己很小聲、很小聲地離開。
可誰知他這邊剛一坐起來,他以為已經睡熟的舒暉卻突然翻了個身,朝向自己的方向叫了一聲“家清,你怎麼了?”
舒家清心裡“咯噔”一聲,但事已至此、時間不等人,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了。
於是,他便放輕了聲音,裝作很虛弱地說:“我想上個廁所,爸你陪我一起吧。”
這個要求有點奇怪,因為舒家清的情況並不嚴重,根本就不耽誤上廁所,而且就算是在白天輸液的時候,如果舒家清想去廁所也都是自己一個人舉著點滴瓶子去的。
但大半夜的,舒暉一來不放心、擔心舒家清看不清再摔一下,二來他也不會拒絕舒家清提出的這種要求,便應了一聲之後起身到病房門口開了燈,然後陪著舒家清一起去到了病房裡間的小洗手間裡。
舒家清讓舒暉在洗手池前等,然後自己進到裡面的馬桶前背對著外面方便,之後他出來,藉著洗手的動作不著痕跡地將舒暉給擠到了裡面、遠離門的位置,自己則站在了門口。
“家清,你沒事吧?”舒暉看舒家清洗手洗的很慢,便出聲問道。
“沒事。”舒家清洗完了手,在自己病號服下擺上隨手一擦,然後像想起來什麼似的突然將視線移向了裡面馬桶附近,說道,“啊,我的手環好像掉在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