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即是說,除關夫人母子,還有那位傳聞中,私德不修的關家三爺麼?
七姑娘點一點頭,腦子裡卻在描摹關三爺的影像:白面無鬚的儒雅世家子,或許有些學問,顯擺起來,成了他在外風流,給自個兒臉上貼金,贏取女子歡心的籌碼。
傍晚時候真見了人,這才明白,有些人,真是人不可貌相的。
白淨是白淨,只生來一副富態的圓臉。分明已至而立之年,瞧起來,與雙十出頭的少年人,相差無幾。算不得俊朗,倒有幾分取信於人的憨實在裡面。
這般品貌……七姑娘在心裡替關夫人千百個不值。也更加能夠體會,世家大族之中,女子命途,當真是萬般不由人的。
相比太太,一心只看重她這人過得是好是壞,關夫人不過在國公府享了十餘年尊榮富貴,付出的,卻是整個兒下半輩子。血脈親恩,功利至此。還比不上姜家這般堪堪擠入世家的小門小戶。
要叫她選,再來一回,還得做太太跟大人的女兒,姜昱的胞妹。
“這位便是姜女官。燚哥兒嘴上老唸叨的。”關夫人將她引薦給關三爺。看在燚哥兒母子面上,七姑娘淺笑福禮,一點兒沒將心思擺在明面上。
對面打坐下,一派斯文的男人,衝她淡淡點一點頭。只目光挪到她身旁那人身上,對上那人漠然的注目,頗為尷尬收回來。垂眼,抱著膝頭悶不吭聲的燚哥兒,面上露了幾分頹喪。
“爹爹不喜娘親與燚哥兒。要納新人,往後家裡會有比燚哥兒更討爹爹歡心的兄弟。”帶燚哥兒去淨房的路上,燚哥兒怏怏伏在她肩頭,語氣悶悶的。
聽這樣小的孩子,吐出這樣心酸的話,七姑娘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兒。父母行為上的不檢點,卻害了孩子,從小心裡便生出一根刺。
她偏頭親親燚哥兒嫩豆腐的臉頰,強笑起來,哪怕傳遞給孩子一絲絲安慰。
見過了人,目送關三爺扶關夫人母子登車,漸漸遠去。七姑娘與他棄了車駕,並肩行在只掛了幾盞風燈,光影朦朧,狹長的巷子裡。她對他提起此事,無比感概。
他握了她手,許久沉默,沒有吱聲。
等到快要拐上長街,她覺著自個兒的手,被他用力握緊。
偏頭,只見他領著她,順著燈火闌珊的巷子口,步入熱鬧的街市。夜風吹起他朝服腰間佩綬的穗子。散開的絲帶,飄飄杳杳,貼上她鵝黃繡團花的琵琶袖。
她聽見他說,“故而此生,只欲與阿瑗誕下骨血相融之子嗣。疼愛他,且教養成才。不求枝繁葉茂,人丁繁盛。只求你我兩人,夫妻同心,家宅和睦。”
他是觸景生情,記起幼時國公府中,切身經歷的光景。或是聽她提起燚哥兒,單隻就事論事?
她覺得心裡有些發堵。無論哪一樣,都不是愉快的經歷。小手毅然,堅定回握上去。
骨血相融的子嗣,全心疼愛,教養成才。這是他對她與他的孩子,最深的寄望。不貪心,真實,卻如此令她心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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