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娘,女兒此生,再不可能有孩子了。孩兒七個月零二十八日,我看了,他已經是個小人兒了——”徐慧突地淚如雨下,用力閉緊了眼,雙手死死揪扯著錦被,咬緊銀牙哽咽道,“四肢健全,小手小腳肉嘟嘟的,可愛極了,可他一出來,丁點兒聲音都沒發出,就沉沉睡了過去,就,一直沒醒來過。”
“慧姐兒!”徐夫人一下趴到徐慧肩上,貼著她低聲啜泣。
“太醫說,我傷了根本,再不可能有孕了。”徐慧靜靜的說完,喘息幾聲後,又道,“娘,我已是半個廢人,唯一剩的,就只有這個二皇子妃虛名了。于丹青說得沒錯,只要她點頭,答應跟了殿下,連這僅剩的二皇子妃名頭,我也得拱手讓出。”
“不會的!不會的啊!”徐夫人哪見得她引以為豪的女兒這般輕賤自己,忙拍著徐慧肩膀道,“你是皇上欽賜的正妃!任他再猖獗,也不可能奪了你的分位!”
徐尚書眉心一皺,“你們娘倆兒好生說會兒話,我出去透透氣。”
夜色正盛,空中稀稀散散的飄著些許細小雪花,徐尚書在庭院裡站了一陣子,感覺身上冷沁沁的,腦子卻越發浮躁混亂,不禁抬手用力捶打了幾下眉心,長嘆一聲,朝前院書房走去。
“主子,徐尚書求見。”書房外,追明敲門稟道。
書房裡,楚雲哲端坐桌後,抬了抬眼皮,捲起桌上的畫軸,放到書櫃頂層暗格裡,回椅子坐好,道,“讓他進來。”
少時,徐尚書進到書房,見禮之後,道,“殿下,微臣聽娘娘說,她此生怕是無法再為您開枝散葉了。”
楚雲哲略一點頭,嘆聲道,“是啊,苦了慧兒了。”
徐尚書道,“世人皆利眼,娘娘如此境況,無子傍身,恐怕日後難以在後院立足,少不得受側妃妾室擠兌打壓。”
楚雲哲道,“岳父過慮了,本王身邊並無妾室,這明通殿後院,只有慧兒一個女主子,誰能打壓她?”
徐尚書點點頭,“眼下看來,是這樣。您乃人中龍鳳,總不能一直後宅空虛,娘娘又無法生養,今後這殿裡定會有其他女主子。”
楚雲哲觀望他兩眼,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那麼,岳父想要本王如何承諾?”
徐尚書朝他一拱手,“殿下折煞微臣了,微臣哪能向您要承諾?微臣只是為娘娘的前路擔心,請殿下海涵。娘娘是皇上欽賜的二皇子妃,即便他日殿下問鼎大寶,也不可能廢了先皇御賜的正妻,微臣有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楚雲哲一抬手,“岳父請。”
徐尚書頷首,難為情的開口,“論起來,娘娘無法生養,是娘娘對不起殿下。微臣想,把家中第三女敬獻給您,雖是庶出,姿色才情卻是不錯,您看著給她一個名份就是,待她產下子嗣,認養到娘娘名下。這樣一來,您有了嫡長子,微臣對您的愧疚亦能輕減少許,娘娘有子承歡膝下,心情自會開朗許多,也不會委屈了別家的女兒。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楚雲哲沉吟片刻,道,“岳父的提議不錯,一舉四得。只不過,愛子新夭,本王實在無心此事,過段時日再說吧。”
徐尚書尷尬的點點頭,“微臣思慮不周,讓殿下見笑了。微臣告退。”
楚雲哲這姿態,擺明了徐慧今後地位不穩。徐尚書心情沉重的回到徐慧屋裡,見徐慧依舊朝裡躺著,徐夫人靠坐在床頭上一個勁兒抹眼淚,無聲啜泣,便道,“夫人,你隨我回府還是在這陪慧姐兒?”
徐夫人還沒回話,就聽徐慧輕聲問道,“爹爹,您去書房見他了?”
徐尚書和徐夫人面面相覷。
“您身上染了月麟香。”徐慧淡淡道。
徐尚書抬袖聞了聞,是有淺淡的月麟香。
“您去見他幹什麼?”徐夫人皺眉問道,“他都這樣對慧姐兒了,跟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徐尚書道,“商議點事。”
徐慧輕笑一聲,“爹爹,您是為女兒而去的吧?以後別再拿這事兒找他了。您和他平日怎樣相處,今後還怎樣相處。您為他辦了那麼多事,你們早已唇齒相依,別因此生了嫌隙,更別拿什麼把柄威脅他。女兒的事,不過是些兒女家常,女兒自會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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