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個反問,問得四皇子妃啞口無言,乾巴巴應道,“最近幾月,你我相處甚密,你總說我們是最好的姐妹,比親姊妹還親,我求你幫忙拿主意讓三皇嫂難過,你便告訴了我火燒程少夫人一法。此事,只有你知我知,你實在不願承認,我也無法。”
“我沒做過的事,如何承認?如此指鹿為馬,便是你對待姐妹的態度?”徐慧依舊一副涼涼淡淡的模樣,似乎被四皇子妃寒透了心。
“你若沒做過,這麼多人,我為何不指其他人,單單指你?”四皇子妃道。
徐慧困惑的看著她,“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你和三皇弟妹為何要栽贓我。”
四皇子妃早已心中有數,無憑無據,僅憑她一面之詞,徐慧必定不會認罪。見此,也不再執著,轉過頭來,朝永顯帝福了福身,挺直腰板兒,右手舉至頭頂,鄭重說道,“父皇,兒臣以項上人頭起——”突然想到關於於錦翰死因的一些傳言,話到嘴邊,驟然改了口,“兒臣以殿下在天英靈起誓,火燒程府,確係二皇嫂指使,如有半句虛言,殿下英靈終日不得安生,兒臣時刻遭受良心譴責!”
這誓發得!
永顯帝驀地眯眼,眼芒如箭,一支支射在四皇子妃正氣凜然的臉上。
徐慧登時就笑了,“誣賴姐妹還不夠,還拿亡夫英靈起誓,四皇弟頭七才過,屍骨未寒,你就如此驚擾四皇弟,呵呵。”搖了搖頭,唏噓道,“我今日才知,你竟是如此品行。一個品行不端之人,所言又有幾分可信?
“二皇嫂!”四皇子妃匆匆瞟了眼永顯帝,被他臉上的陰冷嚇得心頭一顫,瞬間就一低頭,額頭朝地面磕了下去,戰戰兢兢喊道,“請父皇明鑑!兒臣絕無驚擾殿下之意!”
“毒誓,之所以能夠被稱為毒誓,概因一旦誓言兌現,將對起誓者造成難以承受的慘烈後果。”于丹青淡淡介面,“父皇,兒臣以為,四皇弟妹此舉,恰好說明,她所言非假,問心無愧,且在她心裡,四皇弟遠比她自己重要。”
永顯帝冷哼一聲,雙臂抱胸,身體往後一靠,純然的冷眼旁觀之態。
徐慧偏頭清清涼涼的看著于丹青,“三皇弟妹,據說你和程少夫人感情深厚,四皇弟妹害死了你表姐,按常理你該對她恨之入骨,然則,你卻一再饒恕她,甚至幫她遮掩,我思來想去,只有兩個可能的動機。”
于丹青微微一笑,“其一,因為我曾經傾慕二皇兄,結果,他娶的人卻是你。其二,你即將生產,我卻連能不能懷孕都不知道。總之,我嫉妒你,所以,我以四皇弟妹的性命為交換,脅迫她汙衊你。”
被于丹青一陣搶白,徐慧臉上掠過幾絲不自在,訕訕道,“人貴自知。”
于丹青點點頭,“正是。我與王爺恩愛甜蜜,早已視二皇兄為單純的親人。而,我的身體已經調理好,只是近來和王爺分居兩處,才沒條件懷孕的。我不知道,二皇嫂你,有什麼值得我嫉妒?”
這話,說得可謂相當直白,甚至露骨,徐慧和四皇子妃聽得臉上發紅,羞惱不已,不敢置信的瞪著于丹青。
“論夫君疼愛,我不比你少;論身姿容貌,往日我不敢說,就你現在這模樣,肯定輪不著我嫉妒;論才情美名,你擅舞擅掌家,我只愛做菜賺錢,你我不在同一層次,沒可比性,自然談不上嫉妒;論家世背脊——”于丹青神色自若的繼續說著,說到這裡突然停了下來,對著徐慧氣得發白的臉龐尷尬笑了笑,“這點,你確實完勝我。於府早已沒落,而你,令尊乃戶部尚書,主管國庫,權勢滔天,在銀錢上,父皇都得看他臉色——”
“三皇弟妹!”徐慧柳眉一緊,立馬沉聲喝斷了她,眸光微動,又冷聲道,“三皇弟妹,此言差矣。我爹掌管戶部,乃是父皇看重,皇恩浩蕩,說到底他也只是一介臣子,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罷了。照三皇弟妹的想法,府中奴才還能壓過主子,主子還需看奴才臉色?父皇聖明威嚴,在你眼裡,莫非連個小小的臣子也不如?”
于丹青看了眼永顯帝,見他毫無出聲的打算,心思一轉,淡淡道,“父皇乃真龍天子,哪能跟臣子相提並論。奴大欺主,古已有之,不足為奇。尋常奴才,多會因為自己的一點兒小心思欺瞞主子,至於那些稍有實權的奴才,欺主更加常見。而若,這個實權在握的奴才還有個小主子撐腰,小主子又曾經對主子生過反骨,這樣的奴才,會揹著主子幹些什麼事——”略一停頓,才道,“細思極恐。”
能被張淑妃萬里挑一,欽點為兒媳的人,自然不是蠢的。徐慧聽出了于丹青話中所指,眼皮一顫,飛快的瞄了眼永顯帝,便垂下了眸子。
她和楚雲哲相處不多,他也從不跟她提說政事,但他覬覦皇位卻是天下皆知,瞧于丹青信誓篤篤的模樣,父皇又一副冷若冰霜的姿態,怕是楚雲哲當真對父皇做過什麼。
須臾之間,徐慧陡覺心跳快得失常,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她深吸一口氣後,挺了挺酸脹酸脹的腰背,雙手捧住隱隱作痛的肚子,抬起頭來,道,“三皇弟妹,我們扯太遠了,我們是來說明程府縱火案,不是來拌嘴。父皇日理萬機,豈容我們在此廢話磋磨。”
于丹青抿唇笑笑,“二皇嫂所言極是。此案由我主審,我也想盡快結案。我們言歸正傳,你和四皇弟妹的交涉,只有你倆清楚。現在,她已經發了毒誓申明自己句句屬實,不若,二皇嫂你也起個誓,公平起見,也以二皇兄為媒?”
“哼!”徐慧怒極而笑,冷冷的盯著于丹青看了許久,道,“你和三皇弟,就如此容不得二皇子?四皇弟慘死北境,現在你又盼著二皇子出事?別忘了,你是鳳女,如此氣量狹小,可對得起鳳女一名?”
于丹青失笑,想刺激永顯帝發作她?
她和楚雲逸都被髮作成這樣了,永顯帝還能如何發作她?
“二皇嫂,原來,你也有如此幼稚可愛的一面。”于丹青呵呵低笑,“你和四皇弟妹的對話無人能知,孰是孰非,我又如何能夠斷定?讓你發個誓表明你的確不是幕後主謀,你若心胸坦蕩,只管起誓便是,何必顧左右而言他。”笑意漸斂,半眯起鳳眼打量著徐慧,“莫非,二皇嫂心虛?”
徐慧抿嘴看向永顯帝,卻見他面無表情,不由心下大驚,父皇竟然默許她拿楚雲哲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