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是戒備最為森嚴之地,同時也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兒,于丹青入宮一事,在這富麗堂皇的宮闕樓宇間,如地龍破土,表面上不動聲色間便已傳遍了各宮各殿,有人唏噓,有人歡喜,有人驚歎,有人冷笑,有人擔憂,有人平淡置之。
于丹青得了皇帝恩典,自然再無遮掩行蹤的必要,領著蒼穹堂而皇之的回了昭文殿。
原本緊閉的殿門,在她入宮不久便已大開,兩名侍衛沉靜的守在殿門兩旁,一如住著主子的其他宮殿。
于丹青站在門前,眯眼打望她和楚雲逸的第一個家,清寒了一日的面龐,漸漸展露出絲絲笑意。那些心驚膽戰的時刻,那些痛苦氣鬱的過往,那些甜蜜幸福的點滴,如洪流傾閘而出,讓她放佛回到了一年多以前。
門口侍衛互相看了看,一人壓抑著激動,沉步走過來,小聲問道,“姑娘,請問您是?”
于丹青唇角還掛著笑意,聞言,緩緩將視線落在他身上,平靜如水的開口,“我是于丹青。”
說罷,看了眼旁邊的蒼穹。
蒼穹木著臉點頭,從懷裡取出一塊昭文殿的宮牌,豎著推到那侍衛面前。
那倆侍衛同時一笑,立馬朝她跪地行禮,“恭迎主母回府!”
于丹青略一抬手,“平身。”
侍衛謝恩起身,面前這名道,“娘娘,屬下迎您進府。”
想著自己這身行頭,就這樣進去免不得又要一頓解釋,于丹青便含笑點了點頭,隨他進了殿門。
昭文殿,並未因為沒有主人居住而被荒棄,殿內窗明几淨,除了少了人氣,少了名貴薰香,倒是與她離開之時無甚變化。在一眾下人的恭迎聲中進到內室,于丹青關上房門,獨自站在奢華寬大的拔步床前,素手撫過簇新的淺黃團花錦被絨褥,就像撫觸愛人的臉一般,柔柔細膩,一寸寸毫無遺漏,眼裡滿是眷念。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一個縱身,趴伏到柔軟華美的絨褥上,雙手緊緊揪著褥子,將臉埋進粗布衣袖間,壓抑的無聲痛哭。
落日的最後一絲餘暉也散盡時,一彎新月漸漸浮出漆黑的雲層,照耀大地。
“叩叩叩”,房門被敲響,門外傳來蒼穹冰冷的聲音,“主子,晚膳準備好了。”
于丹青就著袖子擦了擦臉,帶著濃濃的鼻音道,“端碗米飯進來就是。”
蒼穹皺了皺眉,應是。
不多時,他便提著食盒走了進來,目不斜視的走到圓桌前,把食盒裡的一碗粳米飯和一小碟泡蘿蔔片放到桌上,擺上一雙銀筷,又面無表情的退了出去。
于丹青從床裡出來,坐在桌邊,端著飯碗扒了一口,嘴裡實在沒味,便去夾那粉紅色的蘿蔔,剛一入嘴,她便嘔了一聲,吐出那又酸又軟的蘿蔔片。垂目盯著那蘿蔔,不覺失笑,“好酸,醃得太過了,不會還是我醃的那壇吧。”
枯坐了一會兒,肚裡實在空得慌,她索性將一碟子酸酸的蘿蔔片和進飯裡,眯著眼大口大口的刨進了嘴裡。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她去做,她沒有資格挑食厭食把身體搞垮。
蘿蔔雖酸,卻也著實開胃,于丹青放下碗,捏了捏酸得要淌口水兒的兩腮,揚聲道,“再來一碗!”
蒼穹守在門外,聞言眼角一抽,應了聲是,便往飯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