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恨的,是自己為何要在遇見娘子時,上前說那兩句話。
如果不說,是不是會好很多?
可他又怎能忍得住不說?
但說了之後,只能給娘子這樣的生活,到了最後甚至連性命都不詳,實在是苦了娘子,是苦了。
書生無用?
他悲慼嗚咽。
只是他無用罷了。
陳九看了他一眼,忽然扭頭,出了屋外,站在小巷中,抬頭朝著小巷盡頭望去。
天地起霧。
那裡有一道模糊不清的瘦小人影。
陳九手掌微抬,武運匯聚在手心,驅散身旁霧氣,抬腳踏在小巷青石道上,向著那道人影緩緩走去。
越是靠近,霧氣越大。
臨近了,陳九眉頭微抬,那原來是一位女子身影。
女子向著陳九作揖,恭敬道:“謝過白狐先生照顧我家相公。”
陳九手上武運消散,問了一個他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
“你死了?”
女子點頭,“死在淮水霧天,念想大了些,便變做了這人不人鬼不鬼的霧迷,不過能時常看著相公,已經算極好了。”
陳九回道:“書生在找你。”
女子笑了笑,“霧太大了,相公找不到我的。”
她笑得很悲哀。
霧氣逐漸濃郁,女子身影融於霧氣之中,恍惚一下,隨著霧氣不見。
陳九嘆息一聲,卻沒有太多悲慼感觸,只因見多了人間苦難,看慣了。
更何況他本身也是這人間苦難中的一位。
他抬了抬耷拉的袖子,苦笑一聲。
久居樊籠裡,皆是苦命人。
皆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