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倒也沒有料到郗曇開門見山竟然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一下,方才回答:
“實不相瞞,後宅之中全都有用,還是關中心設計的椅子坐著舒服。
但是議事堂畢竟是議事之處,正襟危坐,更合適些。若是中丞不習慣的話,餘讓下人準備椅子。”
郗曇搖了搖頭:
“坐在椅子上也一樣可以思索問題,正襟危坐與否,不在於人的姿勢,而在於人心中所想,心坐的正,那麼就是正的。
不過客隨主便、入鄉隨俗,既然侍中更喜歡這種,那餘便隨著侍中就好。”
謝安不由得大笑:
“先人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每一次和中丞別後,下次相見,總覺得中丞截然不同矣!”
郗曇卻反駁道:
“我倒是不覺得,世事變化匆匆,人亦隨世事而變,情理之中。關中王師在前線打的出彩,餘自然就更放鬆幾分,也更驕傲和自信幾分,這都是應該的。
那些停滯不前,或者走上正道,又或者誤入歧途的人,才是真正變了的人,我不在其中。”
說到這裡,郗曇忍不住謝安,好似在說,那變了的人,正是你。
謝安微微頷首:
“或許在你們看來,餘的確是變了,可是在餘看來,好像又沒有改變。”
在外人看來,謝安放棄了東山隱居、朝廷多次徵召而渾不在意,從而在隱士名流之中闖下來的名聲地位,選擇入朝為官,那的確是變了。
可是謝安本身,本就是在待價而沽,並沒有真的想著隱居不出,所以用自己隱居東山這麼多年在清流雅士之間獲取的名聲,來換朝廷如今侍中之位,並且成為丞相的候選者,對謝安來說,自然不虧本,而且也從未改變其真正的想法。
但是好像想到了什麼,謝安喃喃說道:
“又或許未來有一天,餘還真的會做出改變,只是不知道,會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郗曇:“嗯?”
謝安搖頭,自失的一笑,大概是真的被郗曇一下子戳中了心事,所以竟然連這種有的沒的都說出來了:
“中丞前來餘府上,就是來和餘打機鋒的麼?”
郗曇好整以暇:
“是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