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不由得輕輕蹙眉,拍了拍郗道茂的手:“他們男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我們就不用參與其中了。”
“但是這牽扯到生死······”郗道茂說道,她這一次沒有迴避杜英的目光,而是直直的看著他,也不知道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杜太守本也沒有必要和江左交惡,至少現在江左和關中有千里之遠,殺了我家父兄,對太守也沒有什麼好處······”
此時的她,就像是迎著狂風的小草,搖搖晃晃,卻又堅定的不離半步。
“郗家強弩之末,關中千里之遠,所以我想殺兩個人,豈不是也沒有什麼壞處?”杜英反問道。
郗道茂抿了抿唇,她終歸只是一個女兒家,如果杜英想殺,又如何能攔得住他?
杜英看了她一眼,徑直向外走去,但是走到門口的時候,他恍然想起來什麼,回頭對謝道韞說道:
“剛剛好像輸給了夫人一首詩。”
謝道韞現在哪有心情跟他計較這個,不想睡書房就不睡唄,難道夫君氣鼓鼓的搬出去住,自己還能真讓他去不成?
但她接著便聽見杜英的聲音緩緩響起: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還真有詩?
廳中幾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
杜英已出門去,但聲音還在門外迴響: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謝道韞默默地看著杜英離去的地方。
黃昏苦雨,寒梅獨開,飄零泥中,清香仍在。
短短几句詩,就勾勒出了一副悽婉的景象,而在這悽風苦雨的背後,卻隱約可見寒梅的傲骨清香。
這首詩,杜英與其說是在詠梅,倒不如說是藉助詠梅來送給一個人。
郗道茂也一樣茫然注視著門口的位置,哪怕那裡已經沒有了那人的身影。
“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她喃喃重複了一遍,苦澀一笑。
現在她躬身杜家屋簷之下,雖然謝道韞待她很好,但是她所出身的郗家,卻是真的被杜英踩在腳下、碾在泥中了。
可我不過是一介弱女子,亂世漂泊,隨波逐流,又如何能比肩傲雪的寒梅?
“這明明就不是詩麼,長短不一。”歸雁奇怪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