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黃眉的府邸並沒有鎖門,門驟然推開,議事堂中匯聚著滿滿一屋子婦孺家眷。
鄧羌大步走進來,腳步登時頓住了。
一雙雙眼睛齊齊的看向他,充斥著緊張和膽怯。
最終,還是一個少女被人們推了出來,怯生生的走到鄧羌的身前:“鄧,鄧將軍······”
鄧羌曾經客居苻黃眉幕中,自然認識,這是苻黃眉的女兒。
從其父,也算是性情溫潤大方了。
不過現在也一樣抖得跟篩糠一樣,畢竟鄧羌的身上滿是鮮血,畢竟庭院中計程車卒一個個刀兵耀眼。
“將軍,後院沒人!”一名屬下上前稟報。
“家中人,都在這裡了。”少女鼓起勇氣說道,從袖子中拿出來一封信,“這是家父的親筆信,請將軍過目。家中婦孺十餘人,一併聽從將軍發落。”
鄧羌微微一怔,旋即拆開信,一時默然。
“鄧賢弟,允我如是稱呼。知爾於關中盟軍中亦有萬人敵之名,餘不免嘆息。當日便知賢弟之才,勝過軍中我族人多矣。
奈何族中嫉賢妒能而鄙夷漢人,使賢弟美玉蒙塵。如今賢弟可一展抱負,封妻廕子不過舉手之勞,餘心甚慰。
自詡為伯樂,而伯樂不能為人所用,良馬不能為國而戰,可笑,可笑。
長安城破在即,東海王府早強令餘等隨同大軍離開,家中丁壯徵調一空。餘為大秦之將軍,縱賦閒在家,亦當為大秦略盡心力。
然家中婦孺,怎奈舟車之苦?且耽誤行軍,本不為軍中所容。滯留長安,唯盼望賢弟,可看在昔日並肩作戰之情誼上,對家眷照拂一二。
若不能為,莫要強求。
故友,苻黃眉。”
鄧羌佇立在那裡,彷彿聽到了苻黃眉在親口對自己說這些事。
音容笑貌,恍如昨日。
然而今日未曾謀面而一別,不知下次再見的時候,是否已經是陰陽相隔?
“請將軍照拂。”少女緩緩跪倒在地,眼淚止不住的流。
其餘的婦孺亦然跪下。
鄧羌合上信,本來想要伸手攙扶,不過半路又戛然而止,收回來,硬著心腸說道:
“餘此時已非秦將,而是晉臣。亂賊家眷,如何安頓,需聽從盟主吩咐,不過諸位且寬心,鄧某一定盡力相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