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客套了一番,鳳子燁雖然是個皇帝,卻依然小孩子心性,當初神都秋獵,對蕭憐的身手是仰慕至極,此時有機會重逢,又聽說她收了自家姐姐為徒,立刻也賴著要拜師。
那邊,亭子裡,秋慕白恭恭敬敬陪著勝楚衣,將秋獵之上的不恭敬,誠心誠意道歉一番,提及神都之時,又有些欲言又止。
勝楚衣見狀,遞了一塊瓜過去,“有什麼話,儘管說,吞吞吐吐,哪裡有個宗主的模樣。”
秋慕白怕他還惦記著尋仇的事,陪著小心道“尊上可知,神皇殿傳來訊息,今年夏至之日,聖女的天嫁大典,將如期舉行。您”
勝楚衣閒淡道“無所謂,隨他們去好了。”
他眼光看向正與鳳子燁胡扯的蕭憐,既然她都回來了,也將過往都放下了,他自然是由著她開心,願意陪著她過悠閒日子。
可秋慕白的幾句話,順著風,吹進蕭憐的耳朵,她人就有些晃神。
夏至,天嫁,神皇殿
她立在原地,眼前正眉飛色舞誇誇其談的鳳子燁不見了,只有火,鋪天蓋地的炎陽火
焚盡血肉的痛,彷彿被從靈魂深處挖了出來一般,那樣清晰。
透過火光,看到溫庭別與諸位聖尊的嘴臉,有人驚恐,有人不知所措,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唯恐天下不亂。
還看到憫生,雙腿浸滿鮮血,隔著天火,與她對視,口唇開合,好像是在無聲地說,“對不起。”
還有弄塵和司命、辰宿,看見她自絕於世,悲痛呼嚎,為她也為自己。
“憐憐,怎麼了”
耳畔勝楚衣的聲音響起,很輕很遠,他喚了她很多聲,她才聽清,回過神來,“啊沒事,我有點累了,不玩了。”
這時,鳳傾城從劍廬裡灰頭土臉地衝出來,“快,爐溫剛好,可以鑄劍了哎你們都在”
勝楚衣將蕭憐送入房中休息,見她突然精神不佳,擔心是懷著身孕的原因,溫聲問道“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有一點,我睡會兒就好。”
他的手在她耳畔掠過,請碰那殘劍碎片,“憐憐啊,這個,該還給我了。”
“好。”蕭憐珍而重之將那耳墜子拿了下來,遞到勝楚衣手中,“替你保管了這麼久,如今物歸原主。”
勝楚衣將那碎片攥在手心,“以鮫珠重新鑄劍,並非一蹴而就,接下來九日的時間,我要一刻不離地守在爐邊,不能有差錯,你乖乖地在外面等我。”
“嗯,好的。”蕭憐乖順地答應了。
“不準惹禍。”
“知道了,快去吧,錯過了這個爐溫,再重新燒起來,還不知要什麼時候。我乖乖地等你就是,保證不惹禍。”
他又將她塞進被子,仔細安頓一番,這才掩了門,隨鳳傾城入了劍廬。
床上,門關上的瞬間,蕭憐雙眼猛地張開,一片幽深濃黑之色。
沒了霜白劍劍鋒的壓制,一股深深的怨恨轟然而起,喚醒了之前從方寸天中吸納的黑暗力量,瞬間將她整個人淹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