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憐直起腰身,跪在床邊,將這一團香香軟軟的小人兒,緊緊地抱緊懷中,眼眶就有些紅,“棠棠,孃親要去很遠的地方找爹爹,一路上有很多吃小孩兒的妖怪,所以孃親不能帶你去,你跟千淵殿下回錦都,他會派很多稀奇古怪的叔叔阿姨陪你玩,好不好?”
“棠棠要去——!”梨棠不幹了,委屈扒拉地看著她。
“棠棠聽話,等孃親找到了爹爹,辦完大事,就把棠棠接走,去一個四季如春、百花盛開的好地方,那裡沒有吃人的妖怪,只有爹爹、孃親、棠棠,還有一個很小很小的小娃娃,給棠棠做弟弟或者妹妹,好不好?”
梨棠亮晶晶的眼睛轉了轉,“娃娃?”
“嗯,一個真的小娃娃,跟棠棠一樣是孃親的寶貝,可以跟棠棠一起玩的漂亮娃娃。”
“嗯,好——!”
她這樣乖,蕭憐反而禁不住眼眶中的眼淚,便撲簌簌落了下來,“好,棠棠真乖,孃親的棠棠真的好乖好乖!”
她雙臂不能吃力,梨棠就十分乖巧的牽著她的手,自己跳下床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已經侯了多時。
她雖然穿著村婦給她尋來的粗布衣裳,卻挽起了髮髻,畫著明豔如火的妝容,兩眼紅紅,跟在千淵身後的白聖手見了就是一哆嗦,活了半輩子終於明白“我見猶憐”這四個字怎麼寫了。
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他家太子爺被這蕭雲極吃得死死的了。
蕭憐牽著梨棠走到千淵面前,將那小手遞到他手中,一言不發。
千淵接過梨棠,直接抱了起來,“此去東煌,千里之遙,前途未卜,你孤身一人,又武功盡廢,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蕭憐微微低下頭,她對自己也沒有把握。
白聖手看不得自己家殿下這個樣子,想留人家又說不出口,於是揣著袖子懶洋洋道:“其實沒必要千里迢迢去東煌找勝楚衣要虎符這麼麻煩,整個西陸三十多個帝王,都伸長了脖子等著你選,無論你選了誰,人家必定都是舉國相聘,迎你為後,助你復位。就算不能立你為後的,只要你願意嫁,人家就有充分的理由助你奪回朔方,比如內個誰誰誰……”
他越說聲音越低,被千淵狠狠地瞪了一眼。
蕭憐卻像沒有聽懂一樣,“打朔方,你真的以為隨便一個小國就可以嗎?白聖手,你太小看朔方了。”
“小國不可以,大國可以啊,比如藏海,比如空桑,比如我們孔雀王朝……”白聖手接著又被瞪了一眼。
“我還沒淪落到賣身的地步!墮天塔的八萬黑騎兵是我朔方的兵,我是朔方的太子,我要用自己的兵,救出我的父王,奪回我的王朝!”
霽月撲通一跪,“殿下,讓霽月陪你去吧!”
他這一跪,後面百來號人全都齊刷刷跪了,“屬下願隨殿下同往!”
蕭憐一陣頭疼,“都給我起來吧,我若是能帶人在身邊,怎會傻到自己一個人去?”
她轉而對霽月道:“霽月,你有你的任務。東宮、商陽府、斬紅翎、藏珍閣被抄沒之後,死的死,逃的逃,大家都流落在外,我不在的時候,你將他們都招回來。等我從東煌拿了虎符回來,便是用人之時。”
“可是我不放心,殿下您現在重傷至此,連個隨身的包袱都拎不得,如何一個人去東煌,又如何越境!”
他雖是三千花郎的首領,可依然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搬救兵的時候足智多謀,劫法場的時候千軍不敵,可現在卻像個被拋棄的孩子,要哭了。
“笨,誰說我要自己拎著包袱走路去東煌!自然是有人恭恭敬敬送我去!”
千淵抬頭看看天,“時辰不早了,多說無益,不如早去早回。”
說著將梨棠交進白聖手懷中,抬手掀了簾子,將蕭憐給塞了進去。
他跳上馬車,也不給更多告別的機會,馬鞭一揮,那馬車便絕塵而去。
留下梨棠直愣愣地看著孃親就這麼走了,突然緩醒過來是怎麼回事,哇地就大哭起來,嚇得白聖手一頓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