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宗與滿朝文武震驚恐懼,被迫向李克用示好求和:
詔貶宰相張浚為鄂嶽道觀察使,貶宰相孔緯為荊南節度使。
貶來貶去,兩位戰爭元兇依然是副省級幹部。
李克用當然不同意這個價碼,於是再上奏章:
“張浚騙取、利用陛下的信任,用陛下的萬世基業做他一時功名的賭注。知道我跟朱溫之間有仇怨,就私下與之結交。朝臣私交藩鎮,豈非大忌?現在,我已經被剝奪了一切官職和爵位,不能回原先封鎮,天下之大,卻無有我的容身之所,沒辦法,只能帶著我的軍隊到長安,請陛下您老人家給指條明路。”
照方抓藥,還是這套,帶兵詣闕。
昭宗無奈,再下詔,貶張浚為連州(今廣東省連州市)刺史,貶孔緯為均州刺史;同時,恢復李克用的一切官爵,命他回太原府。不久,又給李克用加使相銜,恢復澤州刺史李罕之的官爵,再貶張浚為秀州(廣西省桂平縣)司戶。
不能逼天子太甚,李克用適可而止,掙足了面子,班師太原府。
楊復恭也等來了報仇的機會,派人在長安城東伏擊孔緯,將其財產輜重劫掠一空,孔緯僅逃出一命。
張浚哪兒敢隻身奔赴遙遠的兩廣地區?他這才認識到楊復恭的陰險毒辣,知道自己絕無可能活著到廣西,於是半路開溜,投奔了華州韓建,並與孔緯一起秘密向朱溫求救。
“請看在黨國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這是張浚、孔緯的可憐之處,他們自始至終都不是掌控遊戲的主角,更不是棋局的設計者,他們一直都是被人利用、受人操控的棋子。他們的平步青雲、榮登相位,不是因其才思敏捷、文章娟秀,他們掛帥出征,更不是因其文韜武略、運籌帷幄。一生榮辱,盡由他人擺佈。
可惜,他們都沒有參透。特別是張浚,始終認為自己才是頂層設計者。
現在,就連他們的去留生死問題都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也不掌握在所謂的道義、法律手中,而是淪為兩大強藩——李克用和朱溫博弈的工具,淪為中央與地方談判的籌碼。
朱溫上疏朝廷,為張浚、孔緯伸冤,他李克用能帶兵逼宮,我朱溫就不能嗎?陛下,要不然我也當面找您掰扯掰扯?
昭宗皇帝如履薄冰,手心手背都是刺兒,誰都不敢得罪,只能從中和稀泥,再下一道詔書,撤銷之前的貶謫令。
什麼金口玉言呀、一言九鼎啦……呵呵,皇上也有放屁的生理需求。
至於張浚、孔緯,皇上金口玉言:“愛哪兒哪兒。”不管了,你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無所謂。
真的無所謂。
二人最終還是選擇留在華州,躲在鎮國軍節度使韓建的庇護下。
李克用憑一己之力,挫敗中央朝廷與地方藩鎮的聯合軍事行動,沉重打擊了昭宗皇帝削藩的自信心,更是摧垮了中央朝廷僅存的那點威嚴,使得天下藩鎮對帝國最後的敬畏也蕩然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