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用上帝視角來看,謀士的計策固然天衣無縫,但他不知道的是,成汭的目的不是解除鄂州之圍,而是奪取淮南之地。謀士看透了時局,卻沒看穿成汭的心思。成汭斷然拒絕了這一穩妥的提議,我行我素,仗恃自己的無敵艦隊,順江而東。
果然不出所料,潭州馬殷與朗州雷彥恭私下達成秘密分贓協定,兩軍在洞庭湖注入長江的荊江口會師,然後北上,乘虛偷襲成汭的老巢——江陵府。
潭、朗聯軍很輕鬆地拿下了江陵府,將城中居民和財產全部擄走。
前線將士們聽說自己家破人亡,士氣立刻崩潰,完全喪失戰鬥力,成汭的這支無敵艦隊形同行屍走肉。
與此同時,淮南大將李神福也為這支無敵艦隊量身定做了一套打法,結合地理因素,發起火攻。
成汭的水軍完全崩潰,場面一發不可收拾。
後方老巢被端,前線又面臨全軍覆沒,成汭自知大勢已去,仰天長嘆,悔不聽人言,隨後投水自盡。
李神福俘虜了殘餘艦艇兩百餘艘,進一步壯大了淮南實力。援鄂汴軍韓勍得到訊息後,急忙撤退。
潭州大將許德勳回師途中,勸降了嶽州刺史鄧進忠,鄧進忠舉家遷入潭州,馬殷遂命許德勳為嶽州刺史,任命鄧進忠為衡州刺史。嶽州,位於洞庭湖與長江交匯口以東,西與朗州隔洞庭湖相望;南以湘水連線潭州;東北順長江而下連線鄂州;西北溯長江而上連線江陵府。是重要的戰略要地,如今被潭州馬殷控制。
而朗州雷彥恭就沒有這份雄才大略了,他“蠻蜒狡獪,深有父風”,跟他爹一樣一樣的,他爹啥樣?答:“蓋非人類”。
雷彥恭最喜愛的娛樂活動就是殺人放火,使荊南一帶“數千裡無人跡”。
投水自盡的成汭,至此可以蓋棺定論,他有著傳奇的故事,與歷史上很多亂世英雄一樣,年輕時喜任俠,“乘醉殺人”,之後流亡天涯,落髮為僧以避追捕,做過強盜,做過軍人,身上有夏侯惇、魯智深的身影。
常年浪跡江湖的他,性格豪爽又暴躁,也沾染了軍閥習氣,深為文人所鄙。而他心胸狹隘,史籍上也記載了他的一個汙點:
他的身邊有位叫鄭準的謀士,善於文筆,聞名於諸侯。某次成汭過生日,淮南楊行密派來賀壽使節,奉送壽禮,聯絡感情,而在這些壽禮中,竟然有一本《初學記》。《初學記》是初唐時期編撰的綜合性圖書,囊括了初唐及前世經、史、子、集的零篇單句,簡單來說,就是一部精編版名言警句指南,紙質版度娘。
鄭準發現後,氣憤不已,告訴成汭,說《初學記》是“訓童之書”,咱們與淮南處於敵對狀態,他們送這本書來,是故意噁心您呢,是罵您沒文化,咱們應該回信譴責,以示尊嚴!
不知成汭是寬宏大量,還是沒心沒肺,他沒有采納鄭準的建議,仍笑納《初學記》,並讓使者捎回自己對楊行密的親切問候。
鄭準搖頭嘆息,“如此一來,被敵國恥笑,笑話我荊南無人啊!看來荊南無法長久。”於是,鄭準遞交辭呈,甩手不幹了。
成汭卻沒有把寬容留給他,秘密派人把鄭準暗殺。
鄂州的幕後老闆——朱溫,正與青州王師範鏖戰山東半島;援軍發生嚴重內訌,荊南成汭出師未捷身先死。
鄂州似乎已經唾手可得,然而楊行密卻未能如願以償地擴大戰果。因為此刻,淮南內部也發生一系列的令楊行密棘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