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懂一些。”陳文生保守地說道,不敢託大。家中做酒坊生意,他自小就耳濡目染,時常去爹爹書房裡翻那些賬本,一邊打著算盤核對,他覺得十分有趣,樂此不疲。
待到七八歲時,就能從賬本里找出細微的錯漏了,再大一些,他就總是纏著賬房先生教他核對收入支出與結餘。
他最喜歡做的就是核賬,每當從細微的錯漏處找到一文哪怕一厘兒的錯漏時,都會覺得無比滿足。隨著他再大一些,這些東西在他眼裡變得簡單,他不再感興趣,才漸漸很少去賬房那裡。
“怎麼?可是你不相信他的天賦?”李夫子疑惑地問。
“不是,我只是隨口問問。”白糖忙否認。又笑眯眯地說:“我是聽說了陳文生的本事,覺得讓他在我這裡跑堂打雜委實有些屈才,他若是會些別的本領,我可以安排他去做其他事情。”
李夫子鬆了一口氣,尋思白糖這話,陳文生受資助就是板上釘釘了,他面上不由得振奮起來。
趕忙叮嚀自己的學生:“文生,你以後來了這裡一定要懂事一些,勤快做事,敦厚做人,切不可辜負白老闆的一番善舉。”
陳文生一雙烏黑的眼睛灼灼發亮,重重點了點頭。他鼓起勇氣看向白糖,抿唇自薦說:“白老闆,我可以試試記賬對賬。”
李夫子嚴謹,聽了這話就微微皺眉,沉吟道:“不成不成,賬務乃是重中之重,你一個半大孩子,從來沒做過這些,怕是難當大任,你若真想幫白老闆做賬,我先送你去和漱玉齋的黃賬房那裡學些日子,你多多請教他,待學成一些再說。”
陳文生聽了,什麼也沒解釋,恭恭敬敬地應了。
白糖對這孩子就更是滿意了,明明有本事,卻沒有恃才傲物的張狂勁兒,謙虛而又溫順。是個好苗子,多幫他一把也無妨。
她趕忙說:“這些事兒不急,倒是你孃親的病,迫在眉睫。”
陳文生臉色肉眼可見的泛白,嘴角噙著一片苦澀,想說什麼,卻到底是沒張口。
李夫子長長地嘆出口氣:“這孩子內秀,還是我來說吧,其實他娘從年初就有病症,郎中診斷是肝氣鬱結,脾胃失和,她常常嘔吐,一直服藥,時好時壞,就在半個月前,她突然腹部高高隆起,面色蠟黃,整日茶飯不思,昏昏沉沉,十二時辰裡有十個時辰都在昏睡當中……”
白糖默默聽著李夫子的話,分析陳文生的娘很可能得了後世稱為肝腹水的一種病,已經到了昏迷的地步,恐怕時日無多了,而中醫恰恰對這種病束手無策,說是絕症也不為過。
她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子,直接遞到陳文生面前,體恤地說:“這些錢拿回去給你娘添些厚被褥和家用,我明日得了空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