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一上午9點45分,尚城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隊長辦公室。
“小易啊,”電話揚聲器中傳出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興致勃勃,語重心長,“上週末我跟你王叔一起去了江畔鼓樓那邊,那裡正舉行一個相親大會,哎呀,好多女孩的資料呢……”
辦公室裡的易文翰一邊吃遲到的早餐,叼著麵包看手上的資料,一邊任憑辦公桌上老爸的靡靡之音鑽出揚聲器,鑽入左耳,鑽出右耳。
“你王叔的女兒都快生了,人家都快當姥爺啦,我呢……”
“是,我對不起您,沒能讓您當姥爺。”易文翰專注於眼前的案件資料,有一搭沒一搭地敷衍。
“去你的,臭小子,我不當姥爺,我要當爺爺!”
“爸,您要是能放過我,您是我爺爺。”可能是因為左右耳打通了一條最近通道,易文翰說話根本不過大腦。
“你小子找死是不是?”易蕤真的被激怒了,“反正我把你的資料也掛上去了,這兩天你就等著女孩聯絡你吧。”
“你留我微信了?”易文翰終於肯放下手中的資料,一把抓過手機,急切地問,“哪個?”
“放心,你爹我不是那麼不懂事兒的人,沒留你的工作號,留的你的生活號。你呀,趕緊登陸一下去看看,說不定好多女孩加你了呢。”
易文翰鬆了一口氣。
“趕緊登陸聽見沒?你馬上用你的生活號給我回復,而且每小時回覆我一次,否則我跟你沒完!”
“爸,現在是工作時間……”
“老子管兒子還限號限時咋地?你要是不聽話,你就給我等著,我有一萬種辦法治你。”
“行行行,敗給你了。”易文翰默默祈禱,相親大會上哪位老太太收了自己老爸,賞他後半生清淨,他一定乖乖管人家恩公,不,恩娘叫“媽”。
剛結束通話跟老爸的電話,易文翰趕忙登陸生活號。剛一登陸,好傢伙,十幾條請求新增好友。易文翰趕忙給易蕤回覆了一個抱拳的表情,然後打算去看看這些加他的女孩都是何方神聖,要是自己的真命天女真混在裡面,他得把她這個愛遲到的女人揪出來,罰她當警嫂。
“易隊。”辦公室門口突然出現的正是易文翰現在重點培養的手下——刑警高朗,這傢伙跟他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把他吩咐的進門前敲門這話當耳旁風,動輒直接推門,開門見山。
“有案。”高朗臉上洋溢著七分嚴肅,三分興奮。
易文翰揣上手機,把剩下的小半個麵包塞進嘴巴,起身就走。
案發地點就在距離市局三個街區的文正花園,易文翰趕到時,現場已經被民警控制。乘電梯上樓的時候,轄區派出所的民警向易文翰介紹案情。
“上午9點半,小區保潔打掃14樓,發現1403房間大門前有滴落和擦蹭血跡,報告給物業經理。這個小區物業還是挺負責的,馬上過來按門鈴,卻無人應答。他們又檢視了9點半之前這棟樓的電梯監控,發現9點10分,1403戶女業主吳婧慌張進入電梯,她頭髮凌亂,身上有幾處血跡非常明顯,在電梯裡表現得急不可耐。物業又調出小區內監控,發現吳婧出了電梯後以百米衝刺速度一路跑出小區,非常可疑,當下報警。”
易文翰點頭,警察的直覺,這案子不復雜,因為嫌疑人已經很明確。“死者呢?”
“我們進入1403後發現死者正是這戶的男業主,吳婧的丈夫馬超騰,他的脖子上插著他們家的菜刀,已經失血過多死亡。”
易文翰進入1403,案發現場一片凌亂,看得出明顯的打鬥痕跡,滿地都是血腳印,門口還有留下血腳印的女士拖鞋。夫妻吵架,妻子衝動之下殺人?至少目前看來很像。
玄關正對客廳,客廳沙發背景牆上是一副大大的婚紗照。照片上的夫妻都上了些年紀,在影樓濾鏡下看上去也有三四十歲。
死者馬超騰就躺在客廳正中的血泊之中,死不瞑目。兇器是家用的菜刀,是那種長方形的砍骨刀,說是菜刀刺入脖頸不準確,應該說是菜刀以砍的形態嵌入脖頸。兇手殺人後並沒有取下兇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