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瓷瓶
鐘缺在結束通話程銜的電話之後把桌子上的冰水拿起來灌完,徹骨的寒冷蔓延在肺部,讓他清醒了至少八個度。
他開啟昨天的新聞軟體,在瀏覽記錄裡面找了半天才翻找出那條新聞,上面的字他一個沒看,只是將新聞中配的圖片放大,讓自己看著那個根本不怎麼清楚的被偷拍的人的身影。
防偽標誌一般的藍色眼睛,的確是他。
好好的,不唱歌跑來演電影做什麼?
鐘缺懷著這樣的疑問,去微博搜了一下斯星燃最近的情況,網路不怎麼好,他就看著那個灰色的圓圈一直轉,直到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打算退出去重新點開時,網頁才完全載入出來。
映入眼簾的就是斯星燃與前公司解約的新聞。
鐘缺這三個月在家裡就跟原始人一樣,每天不是拿著紙質書看就是睡覺,手機都不怎麼拿,更不知道最近娛樂圈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情。
點進去一看,發現三個月前他在東京與斯星燃見面時,正是斯星燃和前公司合同到期解約的時候,雙方解約時鬧得十分不愉快,對歌曲版權問題各執一詞。
不僅如此,斯星燃的前公司在斯星燃發布重錄舊專輯計劃時,聲稱斯星燃此舉構成不正當競爭,嚴重影響原專輯銷量與唱片公司的商業利益,並且不接受協調與和解,起訴了斯星燃,如今斯星燃正在走程式打官司,而重錄舊專輯的計劃也因此中斷。
不愧是睡過的人。鐘缺想。倒黴都是一起倒黴。
只是自己可能比斯星燃好一點,不止是因為自己的麻煩沒有那麼大,還有因為他好像也沒有那麼在乎。
電影圈裡人們趨之若鶩的成績、獎項、名利,他都有過了,一個人到達巔峰之後不可能總是在山頂的,山頂的風光的確好看,你站在上面看太陽升起又看它落下,有孤雁從這裡飛過又有遠處的青黛為它點綴。
但那很孤獨,也會受到很多人的記恨與白眼。所以鐘缺覺得現在這樣其實也挺好。
起碼他在表面上是這樣想的。
鐘缺將開啟的網頁關掉,手無意識地重新開啟微信,方才手誤開啟的那個對話方塊又一次重新被他開啟,他猶豫著輸入了幾個字,最終又把它們全部都刪掉。
萬一隻是媒體捕風捉影呢?鐘缺想。
娛樂圈裡的媒體總是這樣,拍攝到了什麼東西就把它放大一萬倍,用最嘩眾取寵的標題和方式去揣測圖片裡的人與事物。或許斯星燃與葉瑰是舊交,兩個人只是剛好遇到了,或者一起約著吃了一個晚飯而已。
而他,一個和斯星燃僅僅只有三天交往的人,無論何種立場,都沒有在網路上詢問對方接下來的工作的理由。
鐘缺深深地撥出一口氣,最終還是退出了頁面。
他原本沒有想答應出演葉瑰的新電影。他們合作過一次,真要說起來,那真不是什麼很好的回憶。
那會兒鐘缺剛以《鈴蘭童話》拿下國內電影最高獎項飛花獎的最佳新人獎,在典禮的酒會開始前,程銜囑咐他要多跟電影圈的導演和前輩們交流。鐘缺知道,這些交流不只是單純的交流,而是一次機會,能夠得到更多更好的資源的機會。
在這樣一個圈子裡面,有演技是不夠的,哪怕像鐘缺這樣剛剛嶄露頭角,那些名導也沒有幾個真的看得起他。所以更多的人選擇的是攀附這條路,在這樣一個電影圈盛典的晚會中,多少人談笑風生,多少人觥籌交錯,又有多少人在昏暗裡剝掉自己最後的眼淚,用諂媚的方式去滿足上位者心中最骯髒的慾念。
鐘缺沒有這樣的心思,更不打算這樣去做。他在整個晚會上都盡量有禮地潦草敷衍著那些對他有想法的導演,面對其餘人的莫名搭訕也只是微笑。
葉瑰便是在這個時候與他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