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楊皇后無聲地搖了搖頭,孫仲微蹙了蹙眉,隨即道:“殿下這是肝氣鬱結,氣血鬱滯導致痰熱犯上,使得五臟失調,阻滯經絡的鬱症——”
說罷,孫仲誠摯地拱手道:“臣為殿下開上柴胡疏肝散,對殿下症狀會輔以緩解之效,但心病乃需心藥醫,藥終究不能治療根本,究其底,還是要請殿下寬心才是——”
話雖說得出,但深知楊皇后處境的孫仲還是無聲垂下了頭,這世間只怕任何人受到楊皇后所遭受的苦楚,都做不到比她更好的了。
未經他人之苦,又如何能輕易地勸慰他人放下。
“你說得是。”
聽到楊皇后的話,孫仲隨即頷首便欲退下,誰知耳畔又響起了楊皇后的聲音。
“這些事,便莫要與旁人說了。”
“殿下?”
看到孫仲欲言又止的模樣,楊皇后平淡地笑了笑道:“如你所言,這是心病,非藥石可醫,旁人非但幫不得我,反而又多一個人憂心罷了。”
說到此,楊皇后默然垂下眸,語中多有平靜道:“我不想看到大家再將我視做病重的人一般,戰戰兢兢地侍奉我——”
好似一個柔弱易碎的琉璃娃娃一般。
“殿下——”
聽到楊皇后的話,孫仲由衷地生出不忍來,抬頭間,卻是從楊皇后強撐的笑意中,看到了最後一絲祈盼。
他雖是醫者,卻也深知鬱症的患者原就心思敏感,能夠深切地感受到周圍人對自己的憂傷和憐憫。
然而鬱症之人面對無法為自己控制的心緒和困境,便如與惡神作困獸之鬥,在這一場鬥爭中,只能孤獨一人,無人可為其借力,更無法體會他們萬里其一的痛苦。
正因為此,旁人的過分關心和悲傷的情緒,非但無法幫助他們走出困境,反而會讓他們體會到更加沉重的壓力和負擔,加重病情罷了。
念及此,孫仲終究嘆息地垂下眼瞼,語中艱澀地道:“臣遵命。”
聽到孫仲的應答,楊皇后如釋重負。
“只是殿下若有任何的不適,便不能再隱瞞了,還是要——”
不待孫仲說完,楊皇后已是道:“太醫令,安心罷。”
眼看著孫仲緩緩退去的背影,楊皇后死死地蜷住雙手,直至細微顫抖地那一刻,才默然闔上眼睛,掩去了那一抹沉痛的堅韌。
她定要,努力活下去。
為了阿蠻,為了阿毓,為了真正愛著她的那些人。
待到李綏一行來時,楊皇后早已在侍奉下又添了妝,看著鏡中氣色紅潤,衣著鮮亮的自己,楊皇后總算浮起了些微笑意,去了殿前等待。
“虞娘!”
不過片刻,伴隨著欣然的笑聲,一身常服的元成帝走了進來,高興地道:“你看看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