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低著頭,正山道人仍能察覺到眾人齊齊望向自己這裡的目光。
這一行初時自己有多麼的風光,那麼此刻便有多麼的狼狽。
他彷彿已經從這些凝視的目光中品味出了許多情緒來。
惱怒、埋怨、蔑視……
道人覺得自己面目愈發滾燙,彷彿酒酣,眼花耳熱的感覺教他心神眩暈,再難理清心中思緒。
於是,便在眾人的注視下,正山道人自始至終一言不發,腳步踉蹌的奪門而去,身影消失在船艙之中。
……
大通河上。
法舟內,船艙靜室中。
宗安道子正在細細地給柳元正傳授《景雲日月法瞳》的玄關訣竅。
如此一人絮絮地說著,一人凝神仔細的聽著,時不時還要在道書中記下幾筆來。
忽地,宗安道子的聲音一頓,在柳元正探尋的目光中,道子偏過頭,似是遙遙望向舟頭的方向。
只兩息之後,便聽一道滄桑的老道聲音從法舟外傳來。
“舟上可是五雷宗諸位小友?老朽太華山文乾來訪。”
話音落時,靜室裡,宗安道子與柳元正兩人已經對視一笑。
宗安道子旋即起身,“出去見一見罷,總歸你我二人才是正主,聽不到你我給個說法,此行怕是太華仙宗仍不安心。”
說話間,柳元正也隨之起身了,落了宗安道子半步,聽聞師伯之言,少年只是笑道:“我聽師伯的。”
待兩人走到舟頭處的時候,那文乾長老已經笑呵呵的跟其餘幾位道子聊了起來,還有不少金章院弟子也遠遠地站在一旁看著。
人還未走到近前,宗安道子便已經手捏子午陰陽訣,朝著文乾長老虛虛一拜,開口時,聲音中似乎也頗為過意不去。
“晚輩宗安,見過文乾長老,吾等此行生了差池,如今還要拖累太華仙宗諸位前輩與道友,實在是慚愧,慚愧!”
聽見這話,柳元正跟在後面,明顯見那文乾長老臉上的笑容僵了一僵。
到底年歲閱歷在這裡,旋即那文乾長老臉上笑容更盛,順著宗安道子的話茬便往下說了去。
“不妨事,不妨事,吾等諸宗都是玄門一脈,這叫同氣連枝,五雷、玄青二宗的事情傳到西北,吾宗此行的門人也頗替你們著急,想著要幫上一幫,便傳信求回山門。
吾宗立世芸芸歲月矣!別的不談,些許天材地寶還是能拿得出手的,一來吾宗晚輩們信中說的懇切,二來這西行一事不好太多差池變故,掌教便差遣老夫親自來走一趟。”
這一番端是教文乾長老說的敞亮,宗安道子聽了也是不住地點頭。
“總歸是教長老奔波費心了,非是晚輩刻意叫苦,實則是劫運莫測,誰也未料想,怎的就到了今日這般境地,說來還是太華仙宗諸位道友本領高強,這一路順遂,羨煞吾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