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在僅有一次的人生裡,活得比煙花還燦爛,用盡全力綻放,不單單獨善其身,也試圖照亮其他人的天空。
智者曾說,這世上,本沒有所謂的命運,只有不同的選擇。
刨除YY爽文裡的金手指,沒有人可以回到過去重新開始,但誰都可以從現在開始,書寫一個全然不同的結局。
朝露忘了曾在哪裡看到過這樣一句話—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
她是不是還可以改變自己註定孤獨的命運軌跡呢?
***
臨近生命的終結,謝曉晨經常想起自己的父母,許多被刻意淡化遺忘的記憶,也重新清晰起來。
他出生於1956年,祖籍在浙江溫州,父親謝則梁因為曾在天津讀書而留在了北方,娶了印尼華僑出身、抗日戰爭結束後歸國讀書的母親柳念華。他小的時候雖然在天津長大,卻經常去上海和溫州串親戚,那些堂叔堂伯姑姑嬸嬸每個人看到他都會說,“哎呀,這孩子生得好生靈秀啊,將來不得了!”
大家一個個笑臉迎人,爭相將果子和其他零嘴遞給他,他便以為人家是真心喜愛他。
10歲那年,風雲變幻,父親被一群人帶走,再見到的時候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母親表面若無其事,實則心存死志,待父親的後事處理完畢之後,便抱著父親的骨灰盒跳海自殺了,他連屍首也沒見到。
諷刺的是,這樣輕生離去的母親,留給他的遺書裡,竟然叮囑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讓他怎麼活下去呢?他只是個10歲的孩子,卻雙親俱亡。
曾經熱情似火、靠他父親養活的親戚們紛紛避之不及,他像皮球一樣,被眾人踢來踢去,辱罵捱打均是家常便飯。但即使被所有人嫌棄當成拖油瓶,求生的本能使謝曉晨還是憋住一口氣,寧願遭受虐待換取人家最後的一點慈悲或優越感,撿他們施捨給他的東西吃。
就這樣吃百家飯捱到12歲,因為營養不良,他遠遠比同齡人瘦小。可是日子卻越發難過了,作為資本主義的餘孽,一眾親戚或上山或下鄉進行改造,他跟著大部隊一起乘著敞篷大卡車來到了距離溫州20多公里的蔡莊大隊安家落戶。
下車的時候,周圍諸人來到新的環境難免有些躁動不安,交頭接耳,而他向來是被孤立的一人,被遺忘在一旁。謝曉晨打量四周,入目一片農田,還有雞鴨在附近走動。他望著村裡房子上的紅旗招展微微出神,土牆上貼著大紅標語:廣闊天地、大有作為。
起初,村裡的老百姓對他很好,有一位大嫂還給他看相,說他眼神清亮、鼻樑挺拔,將來一定有福氣。然而等到他的家庭出身廣為人知,他便與明面上的笑臉絕緣了。
有村裡的孩子在謝曉晨幹活的時候拿石頭砸他,一邊打一邊嘲笑,“看什麼看?打的就是你,吸血資本家的兒子!”
生產大隊隊長的女兒跟他是同齡人,倒是有些可憐瘦弱矮小和常常被欺負的他,她悄悄借給他一本書,名叫《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在那暗無天日的時光,這本小說裡面的故事成了他唯一的慰藉,他如飢似渴地吸取其中的能量。
無論是春耕時擔著兩桶滿滿的大糞在鬆軟的天地中行走,夏天替生產大隊趕著馬車,秋天彎腰在地裡收割,還是冬天掄起丁字鎬在凍得棒棒硬的山上修大寨田,謝曉晨都會在心中默唸主人公保爾·柯察金的那段名句—
“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屬於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為碌碌無為、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會因為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這樣,在臨終的時候,他就能夠說:‘我已把自己整個的生命和全部的精力奉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人類的解放而奮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