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執事仔細打量陳玄的面色,見他既不像很多人前來,見了這般氣派都要稱讚幾句,問一句此間主人是誰,也不像偶爾來的玄門大族的人,有挑剔之意,而是非常平和,饒有興趣,說不上來的感覺,讓他都覺得高深莫測。
想到這裡,他神情更為恭敬,不多時,將陳玄引到八層中一間清靜上房裡,道:“仙客想必旅途辛苦,小人便先告退了。”
陳玄見這房中桌案書架齊備,高几上瓶花散發淡淡幽香,倒沒有外間陳設那般豔俗,點了點頭,隨手扔出兩瓶丹藥,道:“關照外面,無事不得相擾,明日你辰時再來此,我有事相詢。”
這執事接了丹藥也沒細看,便放入袖中,應聲答應下來,他一路下了樓階,匆匆出了啟昌樓,到了一無人角落開啟一看,聞了一聞,頓時面露狂喜之色,手都有些哆嗦起來,駭道:“竟是‘大元丹’!這人果然大有來頭。”
這執事走後,陳玄閉了房門,法訣一掐,霎時飛了數百張符籙,封在了四周門窗上,隨後大袖一展,上了雲榻上坐下,頂門上一片金水玄光升騰,覆蓋左右。
陳玄先修煉的是陳家老祖自天外攜帶到九州的《玄冥陰章》,後又修煉溟滄派五功之一的《寶金雲籙》,都是一等一的玄功。正是憑藉這兩門玄功,他才初探金水之相,一舉踏入了玄光三重境界。只是不管《玄冥陰章》,還是《寶金雲籙》都是非常玄妙精深,更不要提金水相生之相更是剛剛踏過門檻,後面是一片新的天地。
正是這樣,陳玄縱然心裡有千百的算計,他更心裡明白,不管什麼時候,境界修為都是最重要的,這是自己以後攀登的底氣!
陳玄這一打坐,便是三個時辰,入夜之後,方才從靜坐中退了出來,他定了定神,眉心之上,閻天殿中的彰德鏡暈著光,其中一道黑色蔓延,猙獰非常。
陳玄看了一會,想了想,心中有數,然後抬手虛虛一引,便開了門窗,霎時,一股燻人欲醉的和煦暖風從外吹來,不少繽紛桃花在窗外隨風飄卷,還偶有幾瓣落入室中。
這時有值役童子在外道:“仙客,外院正有寶會,仙客可有意一觀?”
“今夜客人多是魏朝來的王侯勳戚,還有一些四海散修,物件雖然精奇,卻不能與明日呈出的珍寶相比,只是無論今明,寶會都是一般熱鬧,規矩也是一樣的。”
陳玄早有預料,袍袖一擺,站了起來,出得門來,說道:“前面帶路。”
值役童子連忙在前引路,兩人自廂房後的耳室偏門而出,沿著迴廊來到啟昌樓的正南面一處樓臺上。
只見一排矮腳朱欄前,擺有長案座椅,上置漆盒匙著,玉瓷茶盞,桌角上的鏤空紫銅爐正飄出陣陣寧神香氣。
童子規矩站到一旁,拿了鶴嘴壺倒上了一杯香茗。
陳玄到案前坐了,見左右各有幾處挑出的樓臺,只是上面有朦朧霧氣遮蔽,看不清那裡虛實,應是禁制的緣故,想來自己這裡也是一樣,不教外人能夠窺視。
他向下望去,樓臺下方賓客蝟集,白日所見的那些王公貴客盡在其中,瞧了幾眼之後,便勾起了他的興趣。
下方金橋前有一片百丈方圓的空地,當中不知何時設了一座荷花池塘,碧波之中飄有一朵蓮葉,其上載著眾人慾得之寶。
每名賓客面前都有一隻石磨盤,如有意買下這奇貨,只需向池塘中投入足夠分量的金豆,便有一隻金蟾跳出來吞下,隨後便到此人面前推動那隻磨盤,哪處磨盤轉動的圈數多,那荷葉便會往哪處飄去。
看到精彩處,有百十隻金蟾一起躍上來推那石磨,當中荷葉在水中偏轉,時而向左,時而向右,每當這個時候,這些豪客的僕從都會情不自禁大聲呼喝,周圍看客亦是覺得有趣,一起出聲鼓譟。
陳玄看了沒多久,就覺得那些所謂珍寶給那些王公貴族用倒是合宜,對修道人來說不值一提。
諸如能避福禍的指向車,出行時若車上木人指向相反方向,便是前方有禍,不可前行。
有能在夜中放光的飛蛾,數十隻飛舞起來,晚間廳堂中便能亮如白晝,不但無需油燈火燭,而且此蛾外形華美,形似精靈,翩翩飛舞中,煞是賞心悅目。
還有能匯聚西方精氣的搖錢樹,植入土中之後,主人每月能搖下一串銅板下來,雖然一年也不過上千枚,過了上百年還未見得能把購置此樹的本錢還回來,但卻能圖個吉兆。
除此之外,還有種種鎮邪保運的筆架鎮紙,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倒有一張圖畫令眾人搶破了頭皮。
此畫名為《百美紅妝圖》,也不知是何人所制,畫中美貌女子共有百人,個個都是天香國色,不但能隨著主人意願做出種種香豔姿態,而且只需念動法訣,畫中女子便能走下來,找了自家妻妾寄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