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
侯天心中暗罵暮青,卻眼眶一熱,他沒回頭,明知有殺手追著暮青去了,他的目標卻依舊是水師大營。他趁著殺手們的心神被暮青的出現和後方的騷亂吸引住的時候,爬起來便奔出了樹林,穿過山路,到了斷壁一側的林子裡,一路往山頂急奔。身後有殺手追來,侯天知道他們不會讓他有機會回營報信,一定會在這林子裡解決他。
果然,殺招步步逼近,而他手中沒有刀劍,只能回身抬臂擋刀,他抬的是已麻木得沒有知覺的右臂,那殺手目光森冷,長刀劈落,眼看著侯天的一條右臂就要保不住,他卻忽然身子一沉,鑽入那殺手懷中,伸手一送!
噗!
那殺手目光一驚,臉色紫黑,倒下之時腹中插著支斷箭!
侯天不知何時在地上拾了支毒箭藏在袖中,竟用其殺了一人!雨勢瓢潑,精瘦的漢子哈哈大笑,眼神發狠,“以為老子這麼容易就送條胳膊給你們?老子還想留具全屍呢!”
大笑之時,侯天已從那死了的殺手手裡奪過長刀,與追來的十幾個殺手拼殺在了一起,“來!看老子死前能拉幾個墊背的!”
他亡命徒似的揮著長刀,本想爬到山頂回營報信,此時看來竟是心知大限已到,打算殺個痛快,死前殺一個賺一個!殺手們並不因此畏懼,他們齊力落刀,侯天抬刀便擋,這一擋,他腳跟抹著泥濘的山路飛退向後,口中噗的噴出血來!
殺手們連落三刀,侯天奮力擋住,接連吐了三口血,笑聲卻越發張狂。
漸漸的,有人覺得不對!
侯天只是擋招,卻並不出手,每擋一次,他便被內力震得往後飛退,退了幾次便退出了林子,待有人察覺時,侯天已退出了林子,退到了崖壁邊上。
他根本就沒有放棄回營報信,只是心知憑一己之力難以成事,因此使計借力而為罷了!
殺手們追出林子,目露驚意,誰也沒想到這貌不驚人的精瘦漢子竟會使這等詭計!
侯天哈哈大笑,大雨澆著臉上的血水和泥水,迎面有長刀擲來,他仰面一倒,在江湖殺手們驚懼的目光裡落下了山崖!
此處雖不是山頂,但崖下已是大澤湖,挨著水師大營的邊兒。望樓上有崗哨,湖裡停著戰船,無論他砸進湖裡或是戰船裡,那動靜都必能引起崗哨的注意,只要看見死的人是他,營中就能知道都督今夜出營出事了,他這條命就算死得值了。
崖下山風呼嘯,侯天乘風而落,咧嘴一笑,雨水落進嘴裡,一股子鹹腥味兒。他忽然便想起那日戰船運來營中時,為了逼他學會水性,那小子曾說過一句戲言,說要給他立塊碑,碑文上寫“大興國第一個淹死在江裡的水師將領!”
那小子真是……烏鴉嘴!
侯天哈哈一笑,喉口裡湧出血來,五臟六腑痛不可言,卻覺得崖風有些舒適。他緩緩閉上眼,大雨澆在臉上,卻好似看見了邊關的雪,大雪如鵝毛,大將軍帶著他們披著大氅圍坐在篝火旁,火上架著烤羊,那味兒聞著真香。
侯天乘風而落,鼻子裡似乎真的聞到了煙味兒,但那煙味兒卻並非烤羊味兒,而是帶著火油味兒……
誰他孃的烤羊用火油?
侯天皺緊眉頭,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打算看看誰往烤羊上抹火油,被他抓到,他一定活削了那兔崽子!
但這一睜眼,不見了大雪,不見了篝火,亦不見了烤羊,四周大雨傾盆,營中火把叢叢,亮如星河,恍若萬軍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