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但講無妨。”暮青不愛繞彎子,也不與韓其初客套,叫他有話就說。
“將軍傍晚隨大將軍察看新軍營的地勢,瞧著如何?”韓其初笑問。
暮青一聽便明白了,“先生說的是水師之事。”
韓其初聞言有些詫異,沒想到暮青竟能瞧出來,眸光一亮,嘆道:“將軍聰慧。大將軍還朝,不帶老軍卻帶新軍,新軍營背湖,湖水延綿十里,新軍有來自江南,朝中此舉必有深意。依在下愚見,如今天寒,來年雪化,朝中定立水師!”
暮青頷首,此事步惜歡早料到了,韓其初不在朝中,卻一眼能明朝事,此人真有謀士之才。
“大將軍不擅水戰,朝中若立水師,必另尋水師都督,此乃良機,將軍不可錯失。”韓其初道。
傍晚他在帳中之言並非主要之意,金殿受封,三品四品皆無妨,水師都督才是將軍該謀之事。不提江南,江北有外三軍,軍權皆在士族門閥手裡,將軍再有帥才,亦不可能謀三軍主帥之位,唯有另謀他路,而將軍能謀的便是水師。
江南有水師,江北有外三軍,朝中新建的水師獨屬一支。應是為與江南一戰而備。江南水師二十萬,江北水師五萬,朝中必會擴充水師,水師都督統兵之重實屬能預料之事,將軍若謀此職,必是建功立業之機!
“我亦有此意。”暮青道,權勢是助她查兇報仇的利劍,她自不會放手。
“好!將軍果有此志,韓某未看錯人。”韓其初目光明亮,笑道,“既如此,在下有一計,助將軍謀事成功。”
暮青忽然轉身,問:“何計?”
韓其初高深一笑,抬腳便往案前去,揭了茶盞,蘸冷茶就燈燭,揮灑一書,負手笑望暮青。
暮青走來案前,低頭細瞧,見案上只有兩字——不爭!
暮青抬眸望向韓其初,見這二字的瞬間,眸底已起慧光。
韓其初低聲道:“若在下沒猜錯,水師之事早有風聲傳出,京中望族定為此職爭得厲害。江北有外三軍,盛京有內二軍,各門閥世家在軍中皆有勢力,多年來已相互制衡。水師若落入其中一家之手,平衡必破,是而水師都督一職朝中必會謹慎處之。將軍有兩利,一者出身微寒朝中無勢,二者江南出身頗識水性!將軍在朝無勢,對朝廷來說便是最好的人選,一來各門閥世家間的制衡可不破,二來無勢將軍易掌控,用也無憂,罷也無憂。且對朝廷來說,建立水師不難,如何將水師練出來才是難事,將軍乃江南人氏通識水性,豈非絕好的練水師人選?將軍無勢,實為他人比不得的優勢!只要將軍不爭,莫顯露雄心壯志來,水師便是將軍的囊中之物!”
此言之意,暮青一聽便了然於心。
“明日入朝,晚上宮宴,將軍不可多交朝臣。”暮青性情冷淡待人疏離,不擅交際,韓其初深知,只是囑咐一二,言明利害,“將軍不怕人緣兒差,將軍越不得朝臣之心,元相國或者說太皇太后才越不會心存忌憚,水師都督一職將軍才越十拿九穩。”
韓其初笑意高深,短處成了長處,實乃天意要成就一代水師主帥!
待將軍統帥了水師,由不由得朝廷拿捏,那就不是朝廷說了算的了。
“多謝先生之計。”暮青朝韓其初一揖。
“切莫如此,在下既跟隨將軍,自是要助將軍成就一番功業的。”韓其初將暮青扶起,兩人就明晚宮宴又商談了幾句,韓其初這才告退,只道明日等暮青的好訊息。
這夜,暮青徹夜未眠,劉黑子四更天便進了帳,捧來了戰袍甲冑,待暮青梳洗穿戴妥當,戰馬已候在帳外。
天色未明,將士還京。
披甲入朝,金殿受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