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明君之能,為何要以昏庸無道示人?
暮青望著放下的龍帳,忽然覺得自己想得有些多,她只是要為爹報仇,其他的事想來也無用。他不需她陪他演戲演全套,那更好,省得她被佔了便宜。
回身重新和衣躺下,袖口一壓,壓一把薄刀在掌下,暮青這才淺淺闔眸。
帳外,男子懶臥,似人間落了一團紅雲在榻裡,他含笑,亦望那龍帳,似能想象此刻那帳內,少女一副戒備模樣。
說她膽子大,她袖中那刀時刻不離身,似隨時都要暴起傷人。
說她膽子小,她睡他的龍床竟睡得毫無惶恐。
這性子真是……
男子搖頭一笑,周身若騰起層雲,他懶懶將眸合上,烏髮紅袍竟無風自舞,片刻工夫,那袍那發竟都幹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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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暮青睡得淺,天未明便醒來,出了帳子一瞧,步惜歡竟不在了殿中。
有宮娥太監進得殿中傳旨,見暮青自龍床下來,皆有幾分驚詫。陛下雖常召公子們侍浴,但從不召新進宮的公子,其中緣由宮人們難以揣度,卻知此乃行宮慣例。新公子們從美人司裡入宮前都是沐浴更衣過的,且侍寢並不在此殿,而是在合歡殿旁的西配殿。此殿乃陛下沐浴後淺歇之所,未曾有公子留夜過。且即便是西配殿,公子們侍寢後都是要各歸各殿的,陛下少有留人侍夜的時候,便是哪日龍顏大悅留了人,公子們也是歇在龍帳外的矮榻上,不曾見過有睡一夜龍床的。
這位周美人,昨夜可是一破便是三例,如今還有一例要破。
“傳陛下口諭,美人且暫居合歡殿後殿,日後便由美人專司侍浴之事。”眾宮人笑容妍麗,那笑容分外訴說著幾分恭喜。
暮青只淡然頷首,新入宮侍駕,宮人們一早來恭喜應是常例。她未曾將宮人們的喜色放在心上,只目光落去宮娥手中捧著的新袍。那新袍素香緯錦,織了蘭枝,頗淡雅合意。她拿了那衣袍便自進了帳中去換,並不叫人服侍,待出來後,見那捧衣的宮娥朝她笑著行禮。
“奴婢為美人去備早膳,美人可有喜愛的吃食?”
“隨意。”
那宮娥聲若黃鶯,清早分外好聽,卻並不吵人,聽了暮青的話也不多言,行了宮禮便退了出去。
早膳過後,宮娥又來相問。
“茶點美人可有偏好的?奴婢去領。”
“隨意。”
暮青還是這話,她在家中日子清貧,茶點少用,並不挑剔,也無偏好。
宮娥目露微詫,含笑又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