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一奶所生,但阮氏兩兄弟區別明顯,阮小七面板黢黑,體型偏瘦,身體矯健,說話直來直去;阮小二則是胸寬體闊,臂有腿粗的一個紫堂胸毛大漢,和粗豪的外表不對稱的,卻是其為人謹慎,言語雖也不少,但滴水不漏,不知還未露面的阮小五又是何等性格。
阮小二所說的酒店,在一片蓮藕蕩旁的一個水亭裡,船行到岸,還未停穩,徐澤就一步跨上,等二阮纜好船,一併入酒店裡來,在水閣內揀一副紅油桌凳坐下。
阮小二恭敬道:“徐觀察,休怪我弟兄俗,請觀察上坐。”
徐澤也不做作,大咧咧坐下。
三個人坐定了,叫店家打一桶酒來。
店家把三支大盞子擺開,鋪下三雙竹著,放了四盤菜蔬,打一桶放在桌子上。
阮小七問道:“有甚麼下口?”
店家道:“只剩豬坐墩肉十斤,家養雞子幾隻,時鮮菜蔬若干。”
阮小七惱怒道:“你這店家甚是可惡,上回來,便是牛羊肉都有的,可是怕我兄弟短了你酒食錢,如何敢拿這點濁肉糊弄我們!”
店家點頭哈腰,一個勁賠不是。
“怎敢欺瞞幾位好漢,小店原本靠水泊內過往船主歇腳吃飯營生,只是近來同舟社炭爐大賣,有爐子,在船上就能自己做飯,來吃飯的人少,俺也不敢多進貨,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小老兒只怕要不了兩個月,這店子便要關門了。”
一個新興產業的崛起,必然會對與其有關的周邊產業產生劇烈衝擊,徐澤不奇怪蜂窩煤才熱賣,就能影響到這家酒店的存亡,但既然碰到了,也不能裝糊塗。
徐澤發話道:“二哥、七哥,就豬肉吧,兄弟一路東來,倒是嘗過幾道豬肉美食,待我問過店家,便請掌勺做來與你和二郎也嚐嚐。”
店家見徐澤解圍,千恩萬謝。
徐澤問店家:“我記得《刑統》有律‘諸故殺官私牛者,徒一年半’‘主自殺牛馬者徒一年’,雖說如今法令廢弛,只要不影響耕種,官府對宰牛管得也不甚緊,但牛肉終歸是稀罕物,你這以前的牛肉從何而來?”
宋律只規定不能“私宰”耕牛,買牛肉卻無罪,店家倒也不慌,答道:“客官果真好見識,以往的牛肉均是鄆城東溪村販賣至此,俺這裡一年也難碰兩回。”
徐澤點點頭,吩咐店家喚掌勺過來,交待其醬香肉、茭首炒肉、叫花雞等菜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