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並不妨礙錢謙益的為官熱情,在這一次的京察之中,他不動聲色的配合了吏部,面對找上門來的門生弟子,也是好言安慰,為“僉都御史”進行辯護。也因此,最初的時候,京察進行的還算是順利。
一些老的御史被調出京師,到各省為僉都御史或者是御史,都察院補進了一批開明的新人,一些六部衙門的老官吏,也在這次京察中,被調離京師,一批從地方拔擢的新人,開始進入六部衙門,尤其是戶部工部等關鍵位置。
很快的,就有人察覺了朝廷此次京察的目的這分明是要將我輩,全部趕出京師啊?
他們不敢向皇帝發難,對袁繼咸和錢謙益也留有情面,於是紛紛將矛頭指向了吏部侍郎堵胤錫。
明代京察,總體上是比較模糊粗糙,有很多上下其手的空間,但具體程式卻又是嚴肅緊密,考察由吏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御史共同主持,吏部侍郎、文選司、考功司郎中輔佐,這中間,除了吏部尚書和左都御史之外,就屬吏部侍郎的權力大了,因此,眾人矛頭自然是要指向堵胤錫。
一時,彈劾堵胤錫的奏疏,紛紛湧進內閣。
同時的,也有人在都察院門前張貼大字報,抨擊吏部侍郎以權謀私,抗議這次京察不公。
……
但不等堵胤錫上疏自辯,左都御史錢謙益就站出,對攻擊堵胤錫之言,大力駁斥,並舉出例子,說堵胤錫絕無徇私,連他同門師弟,同樣為馬世奇弟子的馬瑞,都調出京師了,何敢說他有私?
錢謙益一出,對堵胤錫的攻訐,立刻就減弱了不少,最後逐漸消失。
一來,錢謙益有身份,說話有份量;二來他說的是事實,連馬瑞都出京了,又有誰敢說堵胤錫謀私?
但同時的,對錢謙益的不滿,卻是大大增加,很多人覺得,牧齋先生背叛了他們。
可錢謙益卻是有苦說不出,對於堵胤錫被攻訐,錢謙益原本是想要袖手盤觀的,不想深夜之時,內監於海卻到家中,宣了陛下的口諭。錢謙益知道,自己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如果堵胤錫出了事,陛下第一個要處置的就是他,沒辦法,他只能跳下場來,親自為堵胤錫辯解。
此次京察,規模超過以往,且又有都察院各省分院的安置,因此,原本三月底就應該結束的京察,一直到了五月初,白城子大勝的訊息傳來後,才漸漸地塵埃落定。
一些頑固,且沒有政績的老官僚,沒有什麼商議,全部清出京師,一些開明的地層官吏,進入京師。
頑固,但卻清廉為官,一身正氣的人,都打發到地方都察院,為僉都御史,令他們監督地方官場,這一來,既發揮了他們的長處,也減輕了朝廷執行新政時候的掣肘。
一切完畢,奏請隆武帝,隆武帝御筆披紅,如此,隆武三年的京察,算是圓滿的劃上了句號。
……
“培原,就此別過了。”
三天後,京師城外的驛道邊,兩個好友正在灑淚而別。
一人是吏科給事中馬嘉植,另一個是兵科給事中柳寅東。
馬嘉植字培原,崇禎七年甲戌科進士,這一次京察,被外放為浙江僉都御史,雖然升了官,而且還是去富饒的浙江,但馬嘉植臉上卻是一點喜色都沒有,馬嘉植姓馬,臉型瘦長,因為性情剛直,彈劾激烈,在朝中素有“馬面王”的稱號,這一次被外放浙江,他十分憂慮,一張馬臉就拉的更長了。
此時面對柳寅東和一干好友的送行,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拱拱手,上車離開。
馬車載著他,幾個隨從家人跟在身後,一路往浙江而去。
此時誰也不會知道,馬嘉植正在醞釀一封驚天動地的大奏疏。不久之後,就會震動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