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後,開封城滿是蕭瑟之意,連周王府也不意外,感覺冷冷清清,磚瓦灰暗,連回廊邊的奇花異草都是蔫吧的。
朱慈烺幽幽一嘆。
進到存心殿,朱慈烺假意和朱紹烱聊天,隨口問起,小福王所在的懷慶府距離開封兩百六十里,又有黃河阻隔,小福王的訊息何以來的如此之快?朱紹烱不隱瞞,坦然相告,原來他的世子妃和分封在懷慶府的鄭王妃是一奶同胞的親姐妹,兩人從小就喜歡養鴿子、玩鴿子,各自嫁人,分隔南北之後,還經常使用鴿子進行聯絡。把想說的話寫在小紙條上,捲起來綁鴿腿上,兩百多里的路程,順利的話,兩個時辰就飛到了,一般都是家長裡短,有時也會說一些地方上的新鮮事。小福王昨晚暴斃,今天上午訊息就在懷慶府傳開了,鄭王妃聽到後,就飛以妹妹知道。
小福王暴斃是大事,周王世子妃知道後,急忙遣人告與世子。
聽朱紹烱講完,朱慈烺眼睛一亮。
用信鴿傳遞訊息的辦法,他並非沒有想到,不過並非所有鴿子都適合做信鴿,蕭漢俊試驗了幾次,但效果比較差,不是中途飛不見了,就是迷了方向,姍姍來遲,比馬匹還要慢。
周王府和鄭王府的鴿子能飛行兩百多里,且長期往返,應該是很不錯的信鴿品種。
“世子叔,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答應嗎?”朱慈烺道。
……
周王府正門西面的承奉司內,河南文武官員和侯恂已經等了很久,太子殿下進去這麼久,怎麼還不召見啊?
終於,小太監唐亮出現了,微笑地帶眾人覲見。
太子身穿大紅的龍紋便服,端坐於存心殿。田守信手捧浮塵,站立在他身後。
待眾人參見之後,朱慈烺不廢話,直接切入今日的主題,那就是流民的安置和災後的重建。
高名衡有所準備,站起來一一回答,不過事情歸根結底還是落到了一個難點,那就是河南巡撫衙門沒銀子沒糧食,也沒有土地,想要安置災民,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向朝廷求援,除了懇請朝廷減免河南的賦稅,還需要大批的糧食和銀子。
照規制,身為太子的朱慈烺無權干涉地方事務,但因為有“代天巡狩”這個名號,所以也就有了模糊的空間,既然“巡”,自然也就要管,何況崇禎帝已經授予他任免中原地區四品以下官員的權力,等於是公開授權了。
流民安置是流賊是否能再起的重要關鍵,這一點,在座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奈何天災不斷,府庫空虛,地方上實在是拿不出安置的錢糧。如果不趁太子在開封之時,向太子稟明,等太子離開開封,地方安置不利,流民再起,所有罪責就都是地方官員的。
因此,高名衡不止是在向太子稟明實情,也是在向太子訴苦。
朱慈烺皺起眉頭。
河南災情比他想象的更嚴重,開封城外的麥田不是被焚燒,就是被流賊搶割而走,開封地區今年幾乎是絕收。
而同一時間,全國的形勢也都不是太好。
陝西,山西,河南,雲南,都是大旱大蝗、大飢大亂,人相食。連糧食主產地,湖廣,今年的形勢也非常嚴峻。除了天災,更有張獻忠、左五營等流賊施虐,以至於糧食減產不少,照趙敬之的估計,今年的湖廣的產糧會比往年少兩成。所謂“湖廣熟,天下足”,湖廣這個大糧倉產不出糧食,各地的情勢可能會更加混亂。
明年情況會更糟。
到了崇禎十七年,甲申年,除了大災之外,保定京師一代還會發生一場前所未有的大鼠疫。死者數十萬。
幾番交加,大明的覆亡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沒有兵可以練,鼠疫也有了控制的計劃,但旱、蝗、水災卻非人力所能控制,
到此時,朱慈烺越發認識到推廣新型農作物對大明朝的重要了,五月他離開京師時,玉米番薯馬鈴薯都已經透出了青苗,據宋應星從京師送來的文書,三種農作物都長勢良好,特別是馬鈴薯,長的尤其喜人,真可謂“我行其野,芃芃其苗”。
三種農作物,今年收成應該都不會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