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吳偉業退出,到偏殿的值房中坐下,略一思索,提筆書寫起來。清麗的蠅頭小楷從筆尖上流淌而出,他心中忍不住想,除了當日出宮開府的謝恩奏摺,皇太子這是第二次向皇帝上疏了吧?為什麼開厘金和漕米改海都沒有上奏疏,都是直接在朝堂上提出,魚乾之事卻要單獨寫奏疏呢?想不透啊,皇太子的心思實在是難以猜測……不過皇太子確實聰慧,眼下災禍不亂,各地糧米短缺,如果這勞什子的魚乾真可以解決一部分災民的飢餓問題,倒不失為功德一件啊。哎呀,這是怎麼回事?開放海禁可是違反祖制的事情,自己怎麼一勁為皇太子辯解啊?
吳偉業走後,朱慈烺想起了另一件事,問:“守信,古玩店怎樣了?”
田守信笑:“奴婢正要向你稟報呢,店鋪已經裝修好,掌櫃夥計都找好了,黃道吉日也選了,四天之後,就是這月十八就會開業。”
“好!”朱慈烺微笑:“希望咱們的古玩店能開業大吉,將京師其他的古玩店全部打趴。”
三月十五,一個大日子。
不但是京杭大運河二十二處厘金局開始徵稅的第一天,也是定王和長平公主替周後到觀音廟祈福的時間,早朝之後,朱慈烺就到慈寧宮去等待。皇子和公主出宮有一套非常繁瑣的程式,整個下來差不多一個小時,朱慈烺站在殿門外,站的腿都疼了,幸虧是皇子和公主,如果是皇后出宮,儀式會更多,也會更繁瑣。
除了定王朱慈炯和長平公主,永王朱慈炤也同行。
朱慈炤排行老四,今年剛九歲,是田貴妃所生,因為五皇子的夭折,田貴妃長期臥病在床,朱慈炤年紀小,除了讀書之外就待在母妃的承乾宮中,很少在其他地方行走,因此朱慈烺穿越以來還沒有見過他呢。
朱慈烺對這個弟弟頗為好奇,因為歷史上,永王朱慈炤是唯一一位逃出北京的皇子。
據野史記載,甲申之變時,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和永王朱慈炤都被李自成俘獲,李自成沒有殺他們,還封太子朱慈烺為宋王,想籠絡人心。李自成兵敗之後,一片兵荒馬亂,永王和兩個哥哥失散,被一位姓毛的將領帶到了河南,種了一年地。後因為清政府清查“流賊”,毛將領被殺,他僥倖逃出,一個人流浪,後在鳳陽遇到了一位前朝姓王的給事中,老給事中認出了他,念及皇恩,將他收養在家,並改名為“王士元”(倒過來唸即為“原是王”)。
王給事中沒有把永王送到南京,應該是受到了“假太子案”的影響,又或者王給事中深知宮廷險惡,福王既然已經繼位,就算永王是真的,送到南京也是死路一條。
不久,王給事中去世,永王又過上了流浪的生活,他一路向南,最後在浙江遇到了一位前朝姓胡的官員,這位胡大人心念故國,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從此永王朱慈炤以餘姚王士元之名,靠教書為生,到了康熙47年,他已經七十五歲,並且組成了有一妻一妾,六子三女一個孫子的大家庭。
永王朱慈炤的一生可謂是顛沛流離,苦盡甘來。
這段記載如果是真的,說明永王朱慈炤是一個小心謹慎,不輕易吐露身份的人,一個十一歲的孩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在這世界上生存,不管風雲變幻,不管各地反清復明的浪潮如何席捲,他都巍然不動,並沒有以自己永王朱慈炤的身份參與到其中。
相信每一個訊息傳來的夜裡,朱慈炤都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心頭一定也曾經敲響過沖鋒的戰鼓,皇家血液在他身體裡澎湃,也想要恢復舊山河,恢復先祖的名譽,但最終他沒有勇氣又或者是沒有機緣踏出那一步,只能一天天一年年的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