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棄了寧遠,建虜的兵鋒豈不是要直指山海關了嗎?一旦山海關有失,京畿又豈能保住?”
朱慈烺問到了事情的核心。
薩爾滸之戰慘敗後,遼東就成了大明帝國流血不止、難以痊癒的瘡口,用事後諸葛的眼光看,明朝最明智的做法應該是:與其將全國的精兵強將、大量財政支出白白耗在此地,修建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城堡壁壘,養一支不敢和建虜野戰、只會用大炮守城的“關寧鐵騎”,倒還不如及時止損,退守山海關,先平息關內十三省的內亂,哪怕將遼東遼西的千里疆土白白送給建虜,也沒有大關係,只要關內穩定,流賊平息,大明朝騰出手來,遼東終可以收復。
但話又說回來,棄遼有一個最大的弊病,那就是: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山海關之後就是北京,一個國都就在北京的大帝國,怎麼可能容忍區區六百里外的山海關外就是國境線,一旦有失,京師都可能不保?
唐朝可以放棄西域,宋朝可以放棄靈夏,明朝也放棄了安南,但這三者的共同點是,所放棄的地區都遠離國都,遠離帝國統治的核心區域。但遼東卻不是這種情況,除非遷都,否則遼東就像是懸在大明朝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隨時都可能落下來。
為此,大明朝不停的向遼東輸血,任何敢提出放棄遼東的人,都會被群起攻擊。
不過隨著松錦之敗,隨著帝國最後一支十餘萬人的機動大軍團付之一炬,放棄遼西,退守山海關,不再是不可能。
或者說,是一種不得不的無奈選擇。
但即便如此,也依然會有巨大的阻力,不說朝臣,就只說服崇禎放棄寧遠,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是,所以才要加強山海關的防務,將山海關建成一座固若金湯,萬無一失,建虜就是插翅也難飛過的鐵關,只要山海關穩固,京師自然不會有憂慮。”吳甡回答的很肯定。
但固若金湯,萬無一失,又豈是輕易能做的?
這也是熊廷弼和王在晉當初得不到支援的原因。
不過朱慈烺對這一點並不是太擔心。歷史上,建虜從來沒有直接攻擊過山海關,因為他們清楚的知道,要想攻破山海關,沒有屍山血海的代價是不可能的,建虜雖然悍勇,但國小人少,經不起大量的傷亡,大明可以承受十萬大軍的覆滅,但建虜卻承受不起,一個十萬大軍的覆滅,就足以導致他的滅國。
因此,建虜不敢冒著風險強攻山海關。即使到了崇禎十七年,大明已經虛弱到了極點,當聽到北京被李自成攻破,多爾袞的第一反應依然是繞到蒙古,向京畿進軍,直到吳三桂投降獻關,建虜才大喜過望,變換進軍路線,從山海關進軍。
所以,即使放棄寧遠,只要山海關足夠堅固,建虜也不敢輕易攻擊山海關。
“先生……你的結論真是驚世駭俗啊。你如何說服我父皇,還有滿朝的朝臣?”朱慈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