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總是無線柔和,明明已是黯淡的暮色,卻能讓淺藍淡泊的天空染上絢爛而熱烈的色彩,夢境一般變幻著,卻真實地印刻在人的眼眸深處。
滿頭白色自然捲的孩子靠在欄杆上,不耐煩地挖著鼻孔看天:“天都快黑了,假髮怎麼還沒回來?以前怎麼沒發現他是這麼麻煩的人。”
旁邊一個穿著紫色外衣的孩子瞥他一眼,不屑地哼了一聲。
“銀時,晉助,我們再耐心等等吧,”又一個聲音響起,卻是成年人和藹好聽的聲線,帶著滿滿的笑意,“嘛,看來桂又帶回來一個新同學呢。”
在太陽徹底從地平線上消失之前,龍淵終於將背上這個叫桂的孩子送回了他來的地方
——松下私塾。
“真是謝謝你了呢……”桂低聲而禮貌地表達自己的感激與歉意,“實在是抱歉,本來還想幫你的,沒想到最後卻給你添了這麼大的麻煩……”
龍淵打斷他:“沒什麼好道歉的,你的腿傷全是我的錯。”
語調依舊是冷漠的,這讓桂有些無所適從,只好用笑聲掩飾自己尷尬的心情:“哈,沒事的沒事的,不管怎樣還是要感謝你送我回來啊……真是的,還以為要被太陽公公給拋棄了呢……”
龍淵看著眼前近在咫尺的木屋,隨口應答道:“也許早就被拋棄了吧。”
“……”
笑聲戛然而止,桂抓著那把長劍,終於徹底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可不要說這麼喪氣的話哦,太陽公公之所以每天升起,就是為了告訴你們,他從來都沒有拋棄過任何人呢。”
突然想起的聲線,語調優雅,笑意從容。
龍淵聽到背上的孩子驚喜地叫了一聲:“せんせい!”
是老師嗎?龍淵下意識地循著聲音偏頭看過去,走廊那頭,素色和服承接了夕陽最後一縷輝光,描繪出令人心安的朦朧輪廓,木屐在木質地板上踏出平淡到親切的聲響。
栗色的長髮,瑩綠的眼眸,男子年輕俊美的面龐,溫柔上揚的嘴角。
明明是陌生而奇異的相遇,卻意外地帶著暖陽般令人眷念的氣息。
“真正的武士可不能柔弱到需要麻煩一個受了傷的女孩子來揹他的地步呢,小太郎,你這樣子不行噢。”
桂清秀的臉頰微微紅了,慌忙從龍淵的背上跳下來,險些又扭了腳,幸好有龍淵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
“原來是腳受傷了嗎?”年輕男子頎長的身軀蹲下來,小心地抬起桂受傷的腳踝仔細察看。
桂的小臉更紅了,結結巴巴地解釋道:“沒……沒事的,只是一時不小心罷了……”
“那也要小心對待才能好得快一些呢。”
安慰一般,男子笑著摸了摸桂的頭頂,轉頭朝屋裡喊道:“銀時!銀時!你出來一下!”
“來了來了,嘛,松陽你這麼急地叫什麼呢,是大號忘了帶廁紙嗎……”伴著幾聲哈欠,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出來,又一個和桂差不多大的孩子耷拉著眼皮出現在龍淵的視線裡。
被喚做銀時的孩子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白色自然捲,他先是看了看一臉純良無害的桂,又看了看笑成眯眯眼的松陽,最後自然而然地將視線定格在身形瘦弱滿身血汙的龍淵身上,:“喂,松陽,你讓假髮拜入門下是想教他怎樣撿小孩的嗎……”
一旁的桂立即嚴肅地大聲反駁道:“不是假髮,是桂!”
“……”龍淵突然有了拔劍砍人的衝動。
“嘛,銀時,你還是先扶桂回屋休息吧。”松陽揉了揉銀時蓬鬆的捲髮,笑著叮囑道,“記得好好幫桂擦藥。”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麻煩死了。”銀時不耐煩地應著,伸手扶桂時,動作卻十分小心,“一個兩個都是這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