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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習習,院中的菩提樹枝影婆娑,葉落無聲。樹後一間客房的門半掩,從門扉處透出一線昏黃燭光,映出地上一個修長人影,作執卷狀,倚於門前。
灼華踏著夜色,悄無聲息地走進院中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情景,清貴白衣在燭光裡像是被籠罩在柔和光華之中,眉目雋秀可入畫,連指尖都泛出瑩潤的光澤,猶如仙君蒞世,不染俗塵。
灼華看得不禁有些發痴,心中暗歎,這樣的人,換了誰都是願意為之奮不顧身的。
“灼華兄來了。”
無雙瞥見樹下那一襲緋紅薄衫,便負手收了書卷,面上不顯一絲意外,帶著慣有的溫潤笑意開啟房門,向灼華做出邀請姿態。
“啊,是……”灼華忙快步走過去,對著無雙謙遜一揖,“深夜造訪,不請自來,還望公子見諒。”
“灼華兄言重了。”無雙引灼華入座後,又體貼地為他倒了一杯清茶,這才淡然問道,“不知灼華兄此時前來,有何見教?”
灼華覺得後背有些涼,若此時拔腿就跑又不好對慕安交待,因此只好硬著頭皮笑道:“不敢當,不敢當。鄙人此來,是想向公子請教……陣法之事。”
話說出口,心中大石總算暫時落下,灼華喝下一口茶,謙遜笑容仍抿在嘴角,抬眼時卻看見對面的白衣公子眉峰微蹙,似是沉吟,又似有些許不贊同,一顆心登時又懸了幾分。
他這一趟,實是慕安的吩咐,可眼下慕安不在身旁,自己與這無雙公子之前還有過一段不算太融洽的回憶,眼前雖是客氣,終歸是陪著小心,怕這位無雙公子不會輕易放下芥蒂,為他答疑解惑。
沉默了約有一盞茶的功夫,無雙仍是不發一言,灼華的心情便漸漸忐忑起來,但又不知該如何勸說。
唉,這還不都是慕安那丫頭的錯!自己倒是去郡王府做客了,把這等辛苦活全差遣到他頭上!灼華悻悻想著,實在不行,再把那丫頭的名號搬出來,但願無雙公子能看在她的面上,別賣關子……
“此陣,名為龍咎。”
“嗯?”
這聲音響得突然,心思還在神遊中的灼華怔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心中一喜,繼而變得疑惑:“何為龍咎?”
無雙淡然一笑:“上下無常,非為邪也。進退無恆,非離群也。君子進德修業,欲及時也,故無咎。”
“……”灼華又覺得後背有些涼了,他並不是很能聽懂。
好在無雙並不在意灼華心中作何想,繼續耐心解釋道:“同聲相應,同氣相求;水流溼,火就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這陣法,實為看護龍脈所用。”
“看護龍脈?”灼華皺了眉頭,桃花眼眸中絲毫不掩懷疑與不屑,“看護龍脈的陣法,還需要如此惡毒的血祭?”
“這並不奇怪。一將功成,枯骨為階;黃袍加身,社稷入囊,這世間的功業,又有哪一樁不是血債累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