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付淚眼朦朧中看到她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又想起昨日她怒打苗苗的樣子,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個女人真的很善變。子付一把推開了皇后的手,怒目圓瞪的看著阿嬌的臉,那雙眼睛似乎要把阿嬌生生吞了一樣。
“皇后娘娘,你可聽到那墳墓裡怨恨和憤怒的聲音,你記著妹妹今天的話,他們全都猙獰著,扭曲著,都不會放過你。”子付原本秀氣的臉也因為憤怒而扭曲,阿嬌看著心中一顫。
“陛下,陛下。”霍去病的聲音從樹叢後傳來,輾轉幾回,便看到他抱著一個人往這邊走來,腰上繫著一根麻繩,麻繩後面牽著三個人,那三個人被麻繩緊緊束縛在一起,三人背對背,就像是個巨大青蟲一般,除了兩腳還能動,上面的幾乎一圈圈全是繩子。
來到跟前,去病將手裡的人慢慢放在地上,子付站起來走到那人身邊,雖然滿臉是血,雖然蓬頭垢面,雖然衣衫不整,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就是苗苗。子付趴在苗苗身上痛哭起來,這渾身的血跡和沒有結痂的傷可知她受了多少打。
“陛下,陛下,臣妾求求你。”子付跪著轉到劉徹膝下,不住的磕頭道:“求你救救苗苗,求你救救她,只要把她救活了,臣妾願意做牛做馬。”
劉徹的眼睛怒斥著無聲的火花,直盯盯的看著阿嬌:“傳御醫”一字一頓的從他的口裡說來。
“陛下。”聽到劉徹說傳御醫,阿嬌忙開口,她可不想讓這個丫鬟活過來,若是她把自己跟江充那點破事說出去,別說江充了,恐怕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如果再知道已經有人去了趙國對楊樂兒的身份做了手腳,就更加罪不可赦了。
劉徹那威震世人的憤怒眼神讓阿嬌不敢再張口,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幾步。劉徹一步一步逼近,阿嬌嚇得臉都蒼白了。
“陛,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臣,臣妾。”阿嬌被他怒不可皆的眼神震懾的口不擇言起來。
“啪”的一聲,一個清脆的耳光驚了周圍所有人,目光齊刷刷的落在了阿嬌用手捂著的臉上,頓時小臉腫了起來,嘴角流露出一絲血腥。
“陛下,那隻不過是個侍女,您居然打我,打你的皇后。”待阿嬌的話剛一落,又是一個耳光打在了阿嬌的臉上,阿嬌被重重的手力打倒在了地上。
“朕不知你居然如此狠毒,將一個侍女活生生的打成這副摸樣,宮裡的御醫被你殺了,進宮的家人子被你殺了,若照這樣殺法,這宮裡恐怕連朕都留不下。”劉徹怒斥著道。
阿嬌不再說話,只是坐在地上哭聲不止。更加惡毒的眼神落在子付的身上,咬牙切齒的揉搓著手裡的絲帕,似乎這手裡的絲帕就是子付一般,被她蹂躪。
御醫拿著藥箱趕來了,還沒有診斷,只是看著苗苗這一身的傷和滿是血跡的衣服就皺起了眉頭,倒吸口涼氣道:“傷成這樣,流了這麼多血,恐怕......”御醫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子付跪在地上,手緊抓著御醫的衣衫哭求道:“御醫,求您了,一定要救活她啊。”
御醫拿手指探了一下苗苗的鼻息,眉頭皺的更緊了,從身邊的藥箱裡拿出幾個銀針在苗苗身上的不同部位插下去,各種止血藥敷在苗苗的身上,一刻鐘後,御醫將銀針取下放好,依舊皺著眉頭道:“臣已經盡力了,能不能活過來就看她的造化了。”
御醫說完退到一旁。
“來人吶,將衛子付主僕送回未央宮。”劉徹命令道,轉身不再看阿嬌,今日本是宴請群臣的大好日子,卻被兩個女人搞的如此掃興。
一提及要讓衛子付主僕回未央宮,阿嬌的臉色當時就綠了,再要開口時,劉徹已經邁步要走了,只能是把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走了幾步,劉徹站在那裡停下了,沒有轉身,背對著子付道:“希望你以後要愛惜自己的生命,不要動不動就尋死。”說完抹布徑直去了前殿。
子付呆呆的跪在苗苗身邊看著劉徹的背影,眼睛一陣痠痛,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他是什麼意思,是他心裡還有我的位置?還是沒有折磨夠,不想看我死的太早?不管是那一種都能讓她熱淚盈眶。
再次回到未央宮,雖然依舊住掖庭,卻讓人覺得踏實了許多,手心裡握著那隻玉墜,說不出什麼感覺。
夜的涼滲透了子付的骨子裡,就如當初看到劉徹冰冷的眼眸子一樣的透徹,內務府奉陛下的旨意送來了禦寒的被褥和衣袍,摸摸苗苗的小手都冰涼了,又把自己的衣袍脫下來蓋在了她的身上,不禁嘆息一聲,身體冷可以穿衣蓋被,心寒了該怎麼辦呢?
不知到了幾時,子付趴在床邊睡著了,夜裡,她做了一個很美的夢,夢裡她看到滿園的牡丹花都開了,蝴蝶也展翅穿梭在花叢中,遠處,劉徹手拿著一支花走過來戴在了她的頭上,緋紅色的牡丹就像她緋紅的臉一樣柔美。
苗苗的手指動了一下,接著慢慢睜開了眼睛,已是黎明時分了,看到子付趴在床邊,心裡一絲感動,再一看自己身上還蓋著她的衣袍,而她單薄的身體弓背屈膝的趴著,竟忍不住想流淚。
“姐姐,姐姐。”苗苗輕輕叫了兩聲,子付睡得有些沉,沒有聽到她的叫聲,小臉又往臂彎裡埋一下,嘴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彷彿夢裡很甜美。苗苗靜了下來,不再出聲,像是怕驚了她的好夢,在這個皇宮裡,就連做個好夢也是很奢侈的事情。
苗苗的手握住子付的手,眼裡有液體在晃動,不敢閉眼,彷彿一閉眼就會像山海浪空一樣的洶湧。子付被她一握從夢中醒了,眯一下眼抬頭。
“姐姐。”苗苗見她醒了才再叫道。
子付猛然看向苗苗,有點激動,有點欣慰,趕忙站起來,可腳麻的厲害,一站起來差點坐在了地上,顧不上揉腳忙不迭的問道:“ 苗苗,你醒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告訴我哪兒疼,我去叫御醫。”子付這一問,苗苗哭了起來,子付更加緊張了,大喊一聲御醫,苗苗掙扎著起身抱住子付道:“我哪兒也不疼,我就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