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胡壚看得微笑頷首,感嘆自己這弟子果然是不世出的劍道奇才,居然在十五歲的年紀便開始研創那號稱可以破盡天下武學的九式劍法。
估測其進展,應已憑藉自傳授的易理和劍術,創出蘊含劍道三百六十五種基本變化的“總訣式”,如今又臨機而作,借盧俊義施展的槍法,以“總訣式”演化“破槍式”。
但盧俊義終究是被周侗許為有望青出於藍的得意門生,在武道上的天賦也未必便輸給慕容燕。
因此,慕容燕雖創出了“破槍式”,也未必就破得了他的槍法。
那一根杆棒在他的手中似乎有了生命,時而如龍蛇騰舞,時而如弱柳扶風,剛柔並濟變化無窮,一招一式都是封喉索命的殺手絕招。
慕容燕的長劍比對方杆棒短了三尺,分量也輕了數倍,按說該以守勢為主乘隙還攻,卻偏偏是隻攻不守有進無退,任憑對方槍法千變萬化,她總能演化出針鋒相對的剋制劍招。
兩人酣戰數百招,慕容燕在三日來首次擺脫被壓制的局面,與盧俊義拼個旗鼓相當。
驀然間,她忽地主動收劍退開,盧俊義自然也沒有乘勢追擊。
慕容燕收劍歸鞘,向著對面的盧俊義拱手深施一禮,認真地道一聲:“佩服!”
他這一句佩服,一則是因其武功高強,即使自己創出“破槍式”,也未能破了對方的槍法;二則是因其胸襟氣度,對方已經猜到自己有意借他槍法打磨淬鍊劍法後,竟還主動將槍法毫無保留地施展出來,助自己完善這一式專門用來剋制槍棍等長兵器的劍招。
盧俊義拱手還了一禮,臉上雖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些未能戰勝對手的鬱悶之色,但更多得還是棋逢對手的歡欣暢快。
“是盧某該說‘佩服’才對。”他哈哈一笑道,“眼下盧某還能憑藉痴長几歲做慕容世兄對手,但十年之後便只能甘拜下風了。”
胡壚在一旁笑道:“員外這卻是有些言不由衷了,十年之後員外必然已進軍入微之境,到時劣徒將更加難望項背了。”
說到入微之境,盧俊義卻似被觸動了心事,苦笑道:“盧某資質愚鈍,十年時間只恐遠遠不夠,何況……”
他沒有再說下去,胡壚卻已經知道其未盡之意。
原來昨日盧俊義正與胡壚師徒談論武藝,卻有他一位族叔登門來訪,見面之後也不避諱外客,便說自己打算為侄兒說一門親事。
當時盧俊義便顯出苦惱之色,向族叔稟說自己修習的“龍吟功”只差最後一關便能大成,若在此時娶妻生子,只恐終身再無突破的希望。
他那族叔當時便有些惱了,祭出“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大旗,說他父母早逝,家中有無兄弟,早早開枝散葉延續香火乃是人子之責。又說他每日不理會盧家的偌大家業,只顧舞槍弄棒交接閒人,實在不是清白人家的做派。
說到此處時,那位老人家還狠狠瞪了胡壚師徒幾眼,顯然是將他們當成引誘自己侄兒不務正業的“閒人”一類。
盧俊義大為尷尬,陪著小心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終於將人勸走。
見他又在為此事苦惱,胡壚微微一笑道:“員外,貧道有一言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