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府後院,盧俊義手中擎定一根齊眉杆棒,與三丈外持劍而立的慕容燕遙相對峙,臉上神色頗為凝重。
算起來胡壚一行已在盧俊義府上做客三日。
盧俊義平生最好的便是武道,遇到連師父周侗都佩服不已的高人,自然要虛心請教一番。
胡壚沒有拒絕,也沒有直接與他動手切磋,卻令弟子慕容燕與盧俊義幾次交手。
初時盧俊義看慕容燕是個比燕青尚小一兩歲的少年,心中本不大在意,但交手之後才發現這少年不僅修為已臻先天之境,一手劍術更是精妙絕倫且有遇強越強之勢。
雙方在這三日中交手多次,每次盧俊義都能穩居上風全面壓制對方,但這少年便似一根堅韌無比、欲斷而始終不斷的絲線,一柄四尺青鋒每每都能在絕境中自然而然衍生變化,起死回生將戰事扳回僵持之局。
今日胡壚已提出告辭之意,慕容燕提出與盧俊義最後切磋一場,而盧俊義也實在不甘心始終拿不下這年齡和修為都差自己不少的少年,便也順水推舟答應下來。
等各自取兵器相對而立後,盧俊義又愕然發現對手的氣勢與昨日大不相同,隱隱竟現出淵渟嶽峙的大家之象。
他自是不知慕容燕在來此的一路上得胡壚傳授易理及百家劍法,本已處在蛻變的關頭。
在兩人幾次交手的過程中,盧俊義的全面壓制實已成為推動其完成最後蛻變的助力。
便在昨晚,慕容燕的劍術終於破繭成蝶,抵達一層全新的境界。
“當真是後生可畏!”
以盧俊義的修為和眼光,在驚愕過後旋即想通對方身上發生的事情,在暗中發出一聲感慨後,手中杆棒卻換成一式“中平槍”槍法的架勢。
他以“槍、棒、拳”被尊為“河北三絕”,槍法才是真正的看家本領。
只是他的槍法是征戰殺伐之技,實在不適合用於比武切磋。
自槍法有成以來,盧俊義除了與師父周侗拆解槍法,便只是獨自習練,此次尚是首次以之與人交手。
慕容燕也敏銳地感覺到對方身上氣機的變化,無須經大腦思索,手中長劍上凝聚的劍氣已循著那一絲氣機波動,牽引長劍歪歪斜斜向盧俊義身側空處刺出。
看到這似是胡亂刺出的一劍,盧俊義雙目中精芒乍現,本已蓄勢待發的一槍不得不在氣勢尚未攀升至巔峰前的一刻刺出。否則,圓融一體的氣勢都要循著被這一劍破開的缺口洩個乾淨。
慕容燕見那杆棒轉用槍招來勢如龍,長劍遂化纏卷之勢遞出,在身前畫出一連串首尾相連的圈子,仿若抖開一條無形長纓,要縛住撲面而來的這條怒龍。
盧俊義雖不入江湖,卻從各地慕名前來拜訪切磋的江湖中人處博覽了天下武學,偏偏就認不出對手使用的劍招,只是感覺其中似是融入了多種劍法的訣竅,又恰恰能剋制自己的這一式槍法。
但他的槍法已盡得周侗真傳,早超越招式侷限而可信手揮灑。
念動之際,一根齊眉杆棒隨心變化,由驚天游龍分散化作朝鳳百鳥,在身前虛空幻化出無數棍端虛影,每一處虛影都裹著一團含而不吐的鋒銳槍氣,將對手全身籠罩期間。
慕容燕的長劍驀地光華大盛,淡青如水的劍光繞體飛旋,穿梭交織如織女織紝,在身周織出一張有犀利劍光所化、綿軟細密的羅網,由內而外席捲而去,要將漫天棍影槍氣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