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在張府四散而去,駛過的長街上,其中一輛馬車,乃是諫議大夫柳璨座駕,風裡撫動的車簾內,他聲音傳出。
“去見都指揮使。”
攘攘熙熙的街道,馬車在車伕吆喝聲裡調轉了方向,不久之後,停在了朱府側門前,柳璨下車遞上拜帖,隨後被人請了進去。
“.......這個耿青。”
嘭!
一張大掌重重拍在桌面,震的懸掛毛筆的筆架晃動,朱友倫咬牙切齒罵了一聲,擠開前面拱手垂首的柳璨,跨出門檻。
“備馬。”
回房取了佩刀,旋即出府帶了百餘名親兵迅速趕往光德坊。
那邊寫有‘耿府’的大宅裡,後院老樹樹蔭下,耿青正躺在自己做出的太師椅上,架起一條腿,愜意的曬著太陽,前後搖晃的看著庭院裡兩排婆娘給他演出舞蹈。
長袖飛舞,腰肢懸鼓,一個個美麗女人扭著細腰,輕柔走過地面,時而拍響腰鼓,輕柔化作豪邁奔放,如同衝鋒陷陣的女將,揮灑開來的長袖,犀利如白練。
“好!”
耿青拍掌叫好,前面長廊,竇威快步朝這邊走來,在廊簷下修剪盆栽的九玉耳邊嘀咕幾句,後者放下剪子,來到耿青身旁,低聲說了什麼,耿青眼睛眯了眯,抖動的那隻腳也放了下來。
“朱友倫?”
他臉上笑眯眯的,拍了幾下扶手,陡然從太師椅起身,單負一隻手走進廊簷,那邊幾個女人察覺到異樣,也沒再表演,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夫君剛才臉色一下就變了。”“多半是不好的事。”
“......還是不要打聽,安心在家裡,不要去前院,給夫君添麻煩。”
“嗯,那咱們好練不練了?”
“夫君都不在這裡,給誰看啊.....散了散了。”
一幫女人嘀咕幾句,揮了下袖子,一鬨而散,各回各屋去了。那邊,走過廊簷的耿青不緊不慢來到前院,拐過簷角便看到朱友倫神色兇戾挎劍立在院子裡,身後百餘名親兵也都排開左右。
來者不善啊......
耿青想著,見對方注意到這邊,投來目光時,他臉上頓時泛起笑容,拱手迎了上去。
“呵呵,賢侄怎的不進去坐?”
“哼,進去坐,我怕髒了我這身衣裳。”
朱友倫語氣不善,微微頷首,目光蔑視的打量過來的青年,也不還禮,就那麼壓著劍首,上前兩步。
“尚書令不知有沒有聽說,天子想要有所動作?”
“哦?”耿青垂下手,看著對方氣咻咻的表情,搖了搖頭:“不曾聽說。”
“不曾聽說?那天子又如何得知我叔父離京之事?那張濬又如何提你的名字!”朱友倫說到這裡,聲音大了起來,伸手去揪耿青胸襟,手還未靠近,像是被什麼東西打了一下,吃痛的收回手,虎口處,頓時顯出青淤,一枚小石子還在腳邊滾動。
“誰人偷襲,出來——”
他猛地拔出劍朝四周大喊,身後親兵也一一拔刀,然而周圍,除了幾個瑟瑟發抖的奴僕,就剩那邊擺弄盆栽的陰柔男子,臉龐微微側來,眼神冰冷,像條毒蛇盯在朱友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