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平依舊端著笑臉說話,“等他們回來我瞅瞅還缺了什麼,了不得咱們明日再出去補辦就是了——多大點兒事?哪裡值得你生這個氣……好了好了,我來收拾我來收拾,您快歇著去……”
說著便姿態殷勤地上前搶著要收拾。
莊氏將抹布一把奪過,嘴裡雖還嘟囔著。面上卻已消了氣。
梁平也不走。幫著莊氏擺放桌上的瓷器等物,片刻後,口氣自然從容地講道:“對了萍娘。有件事情忘了同你說了——我將國子監的差事給辭了。”
“辭了?”莊氏擦桌子的動作一頓,轉頭看著梁平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沒聽你跟我說過?”
家裡自然是不缺梁平在國子監裡的這點兒月錢的,可這差事貴在輕鬆安逸,一直以來梁平做的也都挺順心的。好端端地怎麼就給辭了?
且事先竟然都沒同她提過一聲兒。
現在還說什麼忘了,這種事情也忘得了?
莊氏皺眉看著梁平。等著聽他怎麼回答。
“成日做同樣的事情,換做誰都會膩的。”梁平一副漫不經心的口氣說著,“我打算換一份新的活計做一做。”
莊氏眼中閃過一抹狐疑,問道:“什麼新的活計?”
“想找份管賬的做做。”梁平笑著問道:“你覺得如何?”
“管賬的?”莊氏瞪眼道:“家裡的賬一直不都是你管著的嗎?這還不夠你管的嗎?”
倒不是說梁平不願意把家裡的經濟大權交給她。而是她壓根兒理不清楚,倍感焦頭爛額,於是便把一應繁瑣的事情都甩手給了梁平來管。不去操那份心。
“呃……”梁平沉吟了片刻,後解釋道:“我想找份在酒樓裡管賬的差事做一做。”
莊氏眼中的狐疑更甚。盯了他好一會兒,眉頭倏地一皺。
梁平接過她手中的抹布繼續擦拭著莊氏擦到一半的桌几。
“你想去一江春幫櫻姐兒理賬?”莊氏忽然問。
“有什麼不妥嗎?”梁平反問道,口氣帶著淡淡的笑意。
莊氏又看了他一會兒。
梁平感受到她的目光,抬起頭來與她對視了片刻。
久經沉澱的一雙眼睛溫和至極,卻帶著似能洞悉人心的光芒。
莊氏忽然有些不自在地笑了兩聲,“你這人……”
而後說道:“前些日子我還琢磨過此事呢,但想著你在國子監呆這麼久了,你又很滿意這份差事,便沒跟你提了……想著到時候再給櫻姐兒請個做賬的先生便是了。”
“找外人還得留心提防著,哪裡有自家人省心?”梁平道。
這個道理莊氏自然是清楚的,可還是有些猶豫地講道:“別家酒樓鋪子什麼的難道都是自家人管的賬嗎?請個賬房先生也不費什麼事,多留點心也就是了……你去問問國子監那邊,你那份差事還能不能找得回來了?”
梁平無奈笑道:“我既都辭了,哪裡還有回去的道理?家裡現成的閒人不用,偏要去請外人,你這是哪門子的持家道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莊氏自然是沒了再推辭的道理,一家人哪裡有那麼多見外的話要說。
梁平見狀便又道:“酒樓那邊修葺的也差不多了,收工約莫就在這兩日。年底事忙,不如等過完年再正式開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