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山並不算高,與環抱諾迪雅的大山相比,此處頂多只能算上一個土丘,但是這裡特點鮮明,沒有大樹沒有灌木,能見到的綠色只有稀稀拉拉的野草,大塊的岩石和碎散的石礫被淺淺的黃沙掩埋,陡生出一股淒涼蕭瑟。
山道很陡,而且並無人工雕鑿的石階,四名轎伕完全憑藉勇力抬著凱文和先知在亂石中穿行,雖說轎子時有起伏,卻感覺不到顛簸。凱文對此頗感欽佩,甚至時不時向他們投去佩服的目光。
山頂上的平地同記憶中一樣,除了一座石雕的祭臺便只有幾塊零星的岩石,但是這裡視野極好,不僅部落村寨盡收眼底,就連北面的連綿黃沙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原來這山竟是黃沙的屏障。”凱文兀自感嘆天工之神奇,先知已揮手命轎伕們退至半山,待到四下無人先知才開口道:“把你的鳥兒喚來,如果它們不肯落在你身上,後果如何你應當清楚。”
凱文一愣,如果只是為了這事,何須如此大費周章?不過很快他就想通其中的緣由,只有在這種沒人的地方,先知才能不受干擾的執行計劃。
“怎麼?”先知見凱文遲遲沒有動作,鼻腔中哼出極不耐煩的氣息。
“巖狼遵命!”凱文趕忙收攝心神,裝模作樣地走到平地邊緣,可是放眼望去,天空中除了漂浮的雲朵和間或升騰的炊煙,哪裡有什麼鳥雀的影子,誰又知道那兩隻遊隼去了什麼地方。
凱文愁眉緊鎖,卻又擔心先知耐心不足,只得循著巖狼的記憶吹出一聲銳利悠長的口哨。哨音在山谷和村落間漸漸淡去,可是滿心期盼的影子並未就此出現。
他又接連吹出第二聲、第三聲,他甚至想永無止境地吹下去,可是先知的枯爪已經扣在他的脖頸之間,嚇得他雙腿一軟癱跪於地,伏轉身體使勁磕頭:“先知饒命!先知饒命!”
“沒用的笨貨,搶了這人的身體,還真把自己當真神了嗎!”
“巖狼不敢!先知饒命!”
“還在裝嗎?”先知冷冷地斥道,“你根本不是巖狼!”
凱文大驚,暗自回想到底有什麼地方出現了紕漏,然而想來想去除了無法召喚遊隼之外並無其他徵兆,所以他壯著膽子辯解:“偉大的先知,我真的是巖狼啊,請先知明察,那兩隻鳥兒不聽使喚,很有可能是我太久沒有照料,它們不知野到哪裡去了,還請先知再給點時間,巖狼一定給您一個證明。”
“哼!”先知慢慢收回枯爪,“多給你十五分鐘,如果你再失手,就只能讓你煙消雲散啦。”
“謝先知大恩。”凱文儘可能表現出一副手忙腳亂的樣子,跌跌撞撞地爬起,衝著天空接連不斷地吹哨,以至於吹得頭暈眼花氣量不足。
先知則冷眼旁觀,心中默默計算著時間,眼看十五分鐘已經過去,他探手扣住凱文的後頸,冷言一句:“看來,我只能換人啦。”
凱文很想撕去偽裝放手一搏,可是先知話音剛落,強勁的力道立刻從五根手指透射出來,他只覺著脖子上一陣巨疼,再多反抗念頭在這一刻也化為烏有。
凱文反手去掰先知的魔爪,甚至想到張開翅膀將先知震飛,可那股強勁的爪力早已穿透他的神經中樞,致使他的身體機能正在逐漸失去控制,只需再過一會,他的感覺也會完全消失。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空中忽然傳來兩聲尖嘯,緊接著兩個黑點由遠而近快速飛來。凱文拼盡最後一點力氣指向那個方位,喉嚨中也發出幾聲鼓顫,只求將最後的希望傳達給先知。
先知沉哼一聲,突然撤去所有力氣,凱文頓時如稀泥一般癱倒下去,等到他好不容易緩過神來,那兩個黑點已經飛到頭頂上空,環繞著山頂平地盤旋翻飛。
“算你命大,但是規矩沒變,讓它們落在你的手臂上,否則,哼!”
凱文驚駭已極,逃跑的念頭再度冒出,可他知道一旦暴露身份,卡爾兄妹和菲尼的性命定然難保,同時他也擔憂以現在的體力不一定能飛出多遠,只怕到頭來還是逃不出先知的掌控,所以,他決定冒險再做一次嘗試,一面發出哨音與遊隼呼應,一面努力站立起來,伸出手臂向遊隼頻頻示意。
那遊隼頗有靈性,其中一隻忽然收攏翅膀,如箭矢般俯衝下來,在離凱文尚有幾米距離時重新張開翅膀,同時雙腳前探,利用快速扇動的翅膀減緩速度並調整方位。
眼看那隻遊隼就要降落,可它像是受到了驚嚇,身形忽然一變,翅膀揮動間已然貼著凱文的手臂一掠而過,強有力的翅尖劃過凱文的臉龐,留下一道淺紅的印記。
“唉!”凱文禁不住頓足嘆息,爾後向先知試探,“這……這樣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