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凱文狠狠地推翻了那盆燃燒著的碳火,盆中的木柴散落了一地。燃燒的火焰隨著木柴的翻滾慢慢熄滅,火紅的灰燼在黑暗中四處飛散,殘留在木柴上的餘光,流動著忽明忽暗的哀怨,似乎在積蓄爆發的能量,卻最終沉默地消亡。
凱文使勁發洩著心中的憤懣,他放聲狂呼著,任憑嘶啞痛恨的聲音在空曠的通道中迴響共鳴,他捶打著洞壁,任憑鑽心透肺的疼痛在迸裂的拳背上啃噬鑽研。他想用這種方式告訴自己,他是多麼地痛恨自己,恨自己無法抵禦賽琳娜的美豔,恨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一個低能兒,不僅喪失了冷靜思考的能力,還忘記了她是兇手是敵人。正是因為他的色迷心竅,才會導致任務失敗,卡爾、艾米麗、索比安,還有一眾戰友的性命可能就這樣葬送在他的手上。
“不!”凱文死命地扯拽著頭髮,他恨不得把它們全部揪下來,以圖獲得短暫的解脫。凱文頹然地跌坐在地上,酸楚的淚水奪眶而出,此時的黑暗成為了他心中最大的慰藉,在這黑暗中,他不怕被人看到他那痛苦和悔恨的模樣,不怕被人看到他內心深處的痴迷和慾望,在這黑暗中,他可以毫無忌憚地釋放自己,不留情面地把自己剖析得體無完膚,然後找回那個迷失的自我,讓淚水洗淨心頭的汙垢,讓痛苦驅散瀰漫的烏雲,期盼著雲開霧散之後,能重新看見絢麗的太陽。
凱文終於努力平靜下來:“雖然這次行動失敗了,但絕不能放棄。一定有些線索被我忽略了,它們說不定能幫我找到那個山洞。”凱文盤腿坐好,把滿腦子亂跑的各種思緒壓制住,讓自己又變成了記憶碎片管理員,一頭扎進了記憶的圖書館中。
凱文找出了一整段記憶,是從突破殭屍重圍開始一直到逃離山洞,這段記憶除了有四處明顯的斷裂之外,其餘部分均完好無損。那四處裂痕明顯是凱文昏迷時留下的,其中沒有多少記憶的痕跡,他便沒有過多的關注,而是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從瀑布掉落之後的細節。他仔細地翻查著每一頁記錄,每一張圖片,回憶著每一句對白,每一個場景,甚至把圖片中的樹木、花草、石頭、小徑都一一細細辨認,他希望從中發現異常之處,然後透過這些異常推測有用的線索,可他並沒有收穫。
凱文只得把重點轉移到地下通道之中,他仔細分析了怪獸和殭屍的模樣特徵,仔細回放了戰鬥過程中的每個細節。當他再三回放與賽琳娜的交手過程時,注意力突然被一個極其細微的記錄所吸引。
那個記錄定格在援軍到達時,賽琳娜啟動傳送法陣的瞬間。那個瞬間,藍光已經初現、法陣已經啟動,但是再往前一點點,在藍光還沒有閃現的那個結點,凱文把那個比眨眼還要短的時間段無限放大,竟然依稀聽見了一個聲音,一個從賽琳娜口中發出的很輕微的聲音。
“那一定是另外一句咒語!”凱文興奮得差點蹦了起來,可他的興奮勁很快就被那一句模糊不清的聲音掃得一乾二淨。
凱文在那個瞬間根本沒有傳送和咒語的概念,就算是聽見了賽琳娜的聲音,也不會形成深刻的記憶,加上當時他一心求死,通道中又充斥著各種聲音,賽琳娜的聲音自然被掩蓋和忽略。
雖然此時凱文找到了這一點痕跡,但是他最多隻能回憶起一點模糊的語調,根本無法清晰地分辨。眼看這唯一的線索也將派不上用場,凱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把這點點記憶翻來覆去地搗騰,仍舊無法從中分離出用得上的資訊。
凱文抓著自己的頭髮一頓亂揉,氣急敗壞地憤叫兩聲,恨不得把辛辛苦苦整理出來的書架全給打翻。
黔驢技窮的他只剩下了最後一個念想,他記得賽琳娜曾經說過一句話:“你真的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如果把這句話同那顆光球、那顆晶石還有那黯紅的世界結合起來,再加上雷納多所說的那些,凱文相信這裡面隱藏著驚人的秘密,而且這些秘密一定與他有著莫大的關聯。凱文堅信,這些秘密和這種關聯的答案應該就在那一大堆尚未整理的記憶當中。畢竟,那一堆記憶,有很多不知從何而來,也似乎不屬於他,在它們之中肯定會有一些神秘的東西存在,傳送徽記的咒語法術說不定也會有類似的記錄。
然而,那些記憶資訊量之大,如果一條一條地看,一片一片地翻,得花費多少時間?凱文心裡發慌,他從成山的記憶中隨意抽出一片,看完之後就隨手扔到一邊。那些記憶中,更多的是一些殘缺不全的圖片,比如說山川、河流、房頂、樹木,還有一些奇怪的符號和圖形,可並沒有凱文想要尋找的法術類的記憶,也沒有找到一幅圖片類似於賽琳娜留下的那個圖案。
也不知尋找了多久,凱文的信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磨,到後來,他把手中的碎片扔向了空中,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目光呆滯地望向屋頂,又開始自責起來。
凱文回到警備團時已經入夜,卡斯特和赫拉克仍在辦公室中焦急地等待。
赫拉克見凱文垂頭喪氣地把武器和徽記放到辦公桌上,也就猜中了幾分,他問凱文:“是不是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