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曆1892年1月11日。
晨。
又是新的一天,新約城再度迎來了一個溫暖的冬日。雖說天還只是微微亮著,此時的新約城卻早已開始了新一天的浮躁。
漢夏街,位於中央區的南部,聚集著眾多來自於東洋州的居民。沒人知道這片街區具體是什麼時候出現,也沒人清楚這些外來者為何會有如此之多。但有一個共同點是這些居民所擁有的,那便是“謀生”。要不是為了能吃飽飯和賺大錢,誰願意背井離鄉呢。
起碼,對於住在這兒已經三十多年的莊壽仙而言,是這樣的。
藉著晨曦微光慢慢走向大門,解開了反鎖著的門鎖,這家古玩店的老闆又開始了新一天的生意。卸下擋板的動作越來越慢,力不從心的感覺又開始在這老人身上回蕩。不住停下動作按住了腰,莊壽仙扶著牆壁大口喘著,拭去了額頭的汗水。
唉,年紀大了,不是年輕人了。如今這一身的傷病,都是當年在鐵路上落下的病根啊。
不再去想起舊時那些辛苦勞累了,如今總算是能找了處地方能夠安家,對他而言,過去的辛苦其實也不算什麼了,只要他的孫兒能夠平安成長,這就好了。
不過轉過頭去,莊壽仙倒是看見了一些不愉快的東西。一張寫滿著紅色筆跡的紙張被塞進門縫,裡面的內容滿滿的對自己,不,興許是對整個夏國人無情的挑釁和嘲諷。
因為不僅僅是自己的店鋪,周邊那邊緊閉店門的店鋪,幾乎都被塞進了這些充滿著侮辱意味的紙條。
“哼!這幫傢伙,又在這兒搞這些什麼嚇唬人的東西!以為能嚇得住老頭我嗎!”
撿起那張紙張,莊壽仙不屑地啐了一口,更是揉作一團隨意一丟,隨後又拍了拍手,似乎是不願讓帶著這種意味的墨跡沾到手心一般。莊壽仙轉過身去,正準備走回屋內,身後卻有人叫住了他。
“他們既然都這樣了,老爺子,你還是不願意與我們合作嗎?”
聽到身後響起的聲音,莊壽仙倒是沒有一點反應,就連回頭都不曾有過。“又是你啊,小姑娘,今天起的可真是早啊,是要與老頭我喝上一盅嗎?”
“壽仙老先生,”那人接著說,似乎並不願放棄,“我已經聽到一絲風聲,這裡的那些假正經的政客已經鬧了很厲害了,似乎要掀起下達驅逐東人的風聲。”
“啊,是嘛,我早就料到了。”老人仍舊是無動於衷。
“老先生,我是看在你我膚色相同的份上,才來這兒告知您的。”潛藏在斗篷下的那人仍舊沒有鬆懈的意思,“我等本就是這土地的主人,被這些假紳士白白奪走了其中大半,如果能……如果能夠再多一點力量的話……我們就能……”
但是最後一字還未出口,老人卻突然轉過身來,掀開了那人緊緊戴著的蓬帽。斗篷之下,露出的是少女棕黃色的帶著一絲慌張的面容,以及一頭黑中帶著一絲棕色的披肩散發。
“這番話從去年一直唸叨到現在啊,小姑娘。”莊壽仙居高臨下打量著慌忙戴回蓬帽的少女,“別以為你總是換著衣著打扮,捏著什麼聲音,我就認不出來了?進來吧,跟我喝壺早茶。”
不等少女開口,老人一把便揪住了她衣領,硬是將她拖進了店鋪裡面。隨手關上店門,老人又將少女按在了後房的茶几跟前。老人安然點著火爐,慢慢沏開了一壺熱茶。
“叫什麼名字?”老人慢慢為少女滿上一杯茶水。
“翻……翻譯成新地語的話,叫‘安柏’。”少女低著頭,支支吾吾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