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黎捶胸頓足,閉目悲嘆之時,角鬥場上好像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來自觀眾臺,滂湃起伏的聲潮居然詭異地安靜了下來。而且不僅觀眾不再出聲,連一直低吼連連的老虎也在這時安靜了下來。
葉黎立刻睜眼向外看去,只見沈星暮不知何時又站了起來,而且他的手上多出了一個白森森的東西,光線照射到那個東西,再折射出晶瑩錚亮的光,竟透著一種彷彿凍結一切的詭異冷意。
毫無疑問,那是一柄短小精緻的利器,或許是短刀,也或許是匕首。
沈星暮手持利器,面無表情地站著,而他胸口破開的爪痕,似乎莫名癒合了不少,不再流血。
——沈星暮的利器是從哪裡來的?老虎為什麼忽然逡巡不前了?莫非這柄利器足以對老虎構成致命威脅?
葉黎快速思考,又忍不住多看了那柄短刃幾眼,便看到短刃除了折射瑩白的光線,似乎還泛著些許血紅之色。
沈星暮當然不會手持利器削砍自己的身子,所以短刃上的血跡,一定是老虎的。
葉黎的目光一轉,看向老虎,果真看到它的右前爪上有觸目的血跡。之前它攻擊沈星暮用的並不是右前爪,所以爪子上的血跡極有可能是它自己的。
莫非沈星暮的袖子裡一直藏著一柄短刃,在他被老虎逼得避無可避之時,選擇了兵行險著,不再奮力躲閃,而是用極快的刀法,將老虎的右前爪劃破。
可是這區區短刃怎可能威脅到亙古以來的森林之王?之前還凶神惡煞、暴戾恣睢的老虎,怎會突兀變得如此安靜?
葉黎皺著眉繼續觀看,只見沈星暮舉起短刃,伸出舌頭輕舔刃上的血跡。似乎他不是第一次做這個動作了,因為他每舔一下,便把短刃收回,片刻之後又舉起短刃輕舔。
沈星暮是人,不是嗜血的猛獸。在這生死一線的恐怖角鬥場上,他不應該極力躲避老虎嗎?怎會變得茹毛飲血,彷彿準備與老虎殊死一斗?
葉黎想不明白這個問題,便只能安靜看下去。
興許是沈星暮現在還好端端地活著,而且這場人獸決鬥的氣氛忽然變得詭異微妙,彷彿沈星暮已有正面擊敗老虎的策略,葉黎高高提起的心臟終於放了回去,能專心觀摩這場戰鬥了。
於是他看到沈星暮像是有意看向他這邊,並且不時抬起短刃輕輕舔一下。
——莫非他是在向我傳遞某種資訊?
葉黎快速思考,立刻想到角鬥場之所以發生這種變化,原因在於血。
他想到老虎舔過爪子上的血之後,兇厲的虎眼有過一閃即逝的睿智,而沈星暮舔過短刃上的血之後,處於絕對劣勢的他,卻變得有恃無恐。
老虎添的血是沈星暮的,而沈星暮添的血是老虎的。
鮮血無疑是這場慘烈戰鬥的關鍵!
葉黎只思考了片刻,便已想明白其中玄機——老虎的睿智源自沈星暮,而沈星暮的底氣源自老虎,因為他們都舔過對方的血。
所以這場死亡遊戲的設定是:在生死決鬥之時,舔食對方的鮮血,可以得到對方的優勢能力。
老虎的優勢能力當然是它那強悍無匹的速度與力量,沈星暮的優勢能力卻是他腦中的智慧。
雙方都舔食了對方的鮮血的情況下,勝負明朗的戰局,又將重新洗牌,因為雙方的力量與智慧,已經持平到同一高度。
當戰鬥雙方的各方面能力不相伯仲,分庭抗禮之時,不管是老虎還是人,在戰鬥結束之前,誰也無法斷言最後的勝者是誰。
觀眾臺只安靜了短短的十數秒,熱烈而激情的歡呼聲再一次響徹。似乎那群比之老虎還殘忍的觀眾,也更希望看到雙方最為血腥的戰鬥。
似乎老虎受了臺上觀眾的情緒影響,上一刻還在冷靜觀察對手的它,這會再次變得狂怒。
它張牙舞爪,跑動如風,呼嘯撲向沈星暮。
或許是身為森林王者的它,無法忍受區區人類也能與它相提並論的結局,所以它亂了神志,試圖用雷霆突襲,直接將沈星暮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