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冰雨的身體扭曲得越發厲害,彷彿隨時都會煙消雲散。她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絕望,兩眼紅透,淚如雨下,悲傷欲絕。
她咬著牙,用猛獸發狂一般的猙獰神色怒吼著,一遍又一遍地質問著“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哪裡有什麼為什麼啊?
葉黎忍著心疼與愧疚勉強笑道:“易小姐,實在對不起,我們也沒想到,在臨近多狼山時會發生這種變故。但請你相信,我們絕對沒有算計你,你的身體會發生這種奇特的變化,是惡念空間的干擾所致。你會被暫時困住一段時間,又或是被送到某個未知的地方,但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絕對沒有生命危險。待這場遊戲結束,惡念空間的干擾力量會隨之消退,到時候你們姐弟一定能重逢。”
葉黎在發現易冰雨的身體變得虛幻扭曲時,便已猜到原因。這場善惡遊戲,關鍵的角色只有三個,便是易輕狂、陳大力、溫馨,易冰雨只不過是提供遊戲線索,推動遊戲程序的線索角色。現在整場遊戲已經接近尾聲,最終的結局只可能在易輕狂等三人各自的行動的產生。
所以現在易冰雨成了多餘的角色,惡念空間要將她隔離。
或者說,如果這場遊戲有易冰雨的介入,遊戲難度將極大程度降低。畢竟易冰雨懂得“念”,又是易輕狂的姐姐,她若要阻止他殺人,並將他帶走,簡直輕而易舉。惡念空間絕對不容許善惡遊戲出現這種漏洞。
此時易冰雨的身體已經虛幻至極,漆黑的夜幕下,幾乎難以憑肉眼看清。
她依舊在哭,哭得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女孩。她像是沒聽懂葉黎的話,兩唇哆嗦著,不斷詢問“為什麼”,只不過她先前的怒氣已經消失無蹤,變成了悽入肝脾的悲傷。
葉黎咬緊牙,再次保證道:“易小姐,請你耐心等一等,我一定親手將易輕狂送到你身邊!”
易冰雨的睫毛一顫,抬眸間,眼眶裡湧出更多淚水。她看著葉黎,宛如小女孩撒嬌一般詢問道:“葉黎大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她叫我“葉黎大哥”?
葉黎的神色變得更加堅定,重重點頭道:“絕無半句虛言!”
易冰雨沒有破涕為笑,而是埋下頭繼續抽泣。現在的她,脆弱得宛如風一吹就倒的白紙,能做的事情只有悲傷哭泣。
數秒過去,易冰雨的身體完全消散。
葉黎閉上眼,憑藉他幾月前在易冰雨身上留下的“念”印記,能確切地感知到,她還活著。只不過“念”印記的定位功能好像受到了干擾,葉黎無法確定她的具體位置。
——只要易冰雨還活著就好。
葉黎如此想著,偏頭看向沈星暮和溫馨,認真道:“我們上山吧。”
***
易冰雨消失之前,沈星暮一直捏著溫馨的胳膊,不讓她亂動。
這期間,沈星暮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今早他對她說,要先去一趟蟄城南部,找一個人,那時她的臉上滿是低鬱憂傷,分明是非常不情願,只是沒說出來;現在他帶她去找易輕狂,她的眼裡便滿是欣喜,欣喜到完全忘了這個季節的寒冷。
這一點或許很好理解,畢竟溫馨喜歡易輕狂,她遠離他便會憂傷,靠近他便會欣喜。可是無論她怎樣欣喜,也不該在易冰雨快消失的時候,依舊笑容可掬。
莫非她本就希望易冰雨離開?又或是,她真的是因快見到易輕狂而忽略了眼前的一切?
這次換沈星暮背溫馨,三人一貓再次疾馳起來。
現在是十二月初,時令在小雪後,大雪前。在這個時節,寒潮來臨,北方大部分城市偶會飄起純白的雪。蟄城是南方城市,相比北方暖和許多,白天的氣溫不到冰點,不會下雪,但到了夜晚,依舊是冷風刺骨,彷彿滴水成冰。
地面的晚上尚且冷入骨髓,多狼山的海拔更高,氣溫更低,滿山不知名的花草灌喬木早已結上一層亮晶晶的白霜。
三人一貓奔跑著,所過之處,冰霜“叮叮噹噹”破碎,有的白霜從乾枯的樹梢上抖落,落到葉黎和沈星暮的臉上,很快又像是遇到初陽,蒸融成水與空氣。
這種看似惡劣的環境,對沈星暮、葉黎、小橘均無任何影響,但溫馨不行。她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身子骨本就弱,穿著還相對單薄,完全承受不了多狼山上的極寒氣候。
更要命的是,沈星暮的奔跑速度和在高速路上疾馳的小車並無太大區別。在車上,擋風玻璃尚可擋住急促的風聲,而她現在在沈星暮的背上,縱然她把整張臉都掩在沈星暮背後,依然無法抵禦幾乎凍結體內血液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