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距離,就算左漫雪忽然發難、或者做出某些奇特的舉動,他們也有足夠的反應時間。
然而左漫雪像一個安靜的木偶一樣,除了用整齊且輕微到近乎無聲的腳步往前走,便再沒有任何舉動。
她走進自家的巷子,腳步猛地加重,巷子裡的聲控燈隨之亮起。
牆壁上附著的白熾燈閃爍白森森的光芒,這分明是非常柔和的光,葉黎卻感覺分外冰冷。
左漫雪順樓道向上走。樓道里依舊是聲控的白熾燈,左漫雪的腳步隨之變重。
她的每一步都好像鏗然落下的巨石,響亮、尖銳,甚至有點不像人世間的聲音。
葉黎和沈星暮的額上都滲出汗珠。他們均察覺到這個女人的可怕。之前徐旺說他們家裡有鬼,兩人還不完全相信。而到了現在,他們看到彷彿與人類本身格格不入的左漫雪,便完全相信了。
這是三層樓高的平房,左漫雪住二樓。從一樓到二樓,一共只有不到二十級階梯,很短的一段路,葉黎卻感覺尤為漫長。
屋子裡的空間很大,一百方上下,兩室一廳,且有廚房與衛生間。客廳裡的陳設很是簡單,除了幾乎家家必備的沙發、茶几、櫃子、飲水機、桌凳,便再無其他物品。
左漫雪沒換鞋,直接向屋裡走。
葉黎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進退。
左漫雪便回過頭淡淡說道:“不用換鞋,進來就好。”
葉黎和沈星暮一邊小心翼翼前進,一邊打量整個屋子。
葉黎走過第二間臥房的門前時,門是虛掩的,他從門縫裡看到裡面的景象。有一個男人躺在床上,毫無疑問,那是左漫雪臥病在床的丈夫徐成俊。門縫很窄,葉黎的視野也隨之變窄,但他依舊看清了男人的半邊臉。
那是老態的、形如枯槁、幾乎露出臉部骨頭的半張臉。而且那半張臉蒼白得不似人色。
那半張臉的上方,臥房上頭的牆壁上,懸著一隻風鈴。
葉黎只看了倉促一眼,卻又將它看得尤為清晰。那是一隻金色的銅鈴,鈴鐺周身刻畫著晦澀而深奧的血色符文紋路。
紋路的原料像極了新鮮的血,可是血液刻畫的圖案,很快就會乾涸,變成土色的痂。卻不知為什麼,銅鈴上的紋路殷紅如新。
這隻銅鈴像是電視裡,捉鬼大師專門用於招魂、鎮壓惡靈的工具。
可是它為什麼會懸在徐成俊的頭上?
莫非徐成俊就是那個未知的鬼魂?
葉黎心中一個激靈。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好像走進了一個鬼屋。雖然這個房子裡的佈置都和尋常人家沒有太大區別,但各種傢俱陳設的面上,或多或少都刻有沒人能看懂的血色紋路——那絕對不是諸如板磚面上,為了凸顯美觀而刻畫的紋路。
左漫雪已經坐到沙發上,並且從抽屜裡取出一隻繡花針以及一個小瓶子。這當然是取血的工具。
似乎她做事非常乾脆利落,略過了大部分沒用的寒暄之語,直接進入正題。
她做出“請”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