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萬人的喊聲,連綿十五六里的號角聲和鼓聲,的確是極其雄壯,若是普通兵馬,的確會被震懾。只是,他們遇到的是從屍山血海之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北府兵,早就做到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氣度。
更何況,他們跟隨司馬珂這麼多年,未嘗一敗,不知斬殺了多少羯人,早就視對面的羯人如同土雞瓦狗一般,不屑一顧。
司馬珂雖然掌控的戰兵近二十萬,但是能抽出來北伐的兵馬的確不多。
沈勁、卞誕、虞洪和紀睦手中的兵馬近十萬人,要震懾和穩定江南的局面,避免大後方起火。三萬天策軍要鎮守洛陽,防止西面的秦國趁中原空虛而偷襲洛陽,同時也要以重兵震懾豫州一帶計程車族,防止生亂。夏侯長的神策軍要鎮守青徐兩州,防止慕容燕國在冬季趁渤海結冰渡海攻入青州,同時防止青徐兩州生內亂。
他橫空出世,所向無敵,卻又四面皆敵,處處都得防範和保護,否則治下的黎民百姓就可能遭殃,這也是無奈之舉。
他能夠抽出來北伐的只有虎衛軍、背嵬騎、羽林騎、陌刀營,謝尚的驍烈軍,還有庾翼手中的三萬兵馬,尚在北上的途中。
庾翼手中的兵馬,原本是當初庾亮募集對付司馬珂的雜牌軍,數量雖然多,但是戰鬥力不強。雖然經過荀蕤幾年的整頓,戰鬥力大幅度提升,但是比起三隻北府兵還是相差甚遠,只能用來跟在後面佈防所佔領的城池。
而謝尚的驍烈軍,從青州出發,進攻冀州的東部,第一可牽制冀州東面的兵馬,第二可防止慕容燕國趁渤海結冰、石趙空虛之際突入渤海諸郡。
不過,司馬珂雖然兵力不多,卻都是百戰精兵,絲毫沒有將對面的各種胡人拼湊起來的兵馬放在眼裡。
故此,羯人雖然大聲的喧囂,眾晉軍也只是當個笑話看而已。
…………
黃昏時分,司馬珂在鄧遐、王猛、陸納、陳猛等將的簇擁之下牽著馬在蕩河北岸緩緩而行,望著河水出神。
晚霞紅豔的光線,從雲從中的縫隙之中透出,層層疊疊的雲團。宛若金色的版畫,霞光在江面上灑下點點滴滴細碎的金鱗,上下交輝,甚是壯觀。
望著雲水一線的落日之景,司馬珂眉頭微蹙,若有所思。
江山如畫,卻被豺狼虎豹所佔。
這蕩河水嘩嘩向南而淌,四野除了這隔河對峙的晉軍和趙軍兵馬以及各自運輸糧草輜重的人馬,方圓數十里都沒有人煙。
這鄴城以南的地界,歷來都是中土的膏腴之地,卻被羯人禍害成了千里無雞鳴、白骨露於野的淒涼景象,不除羯人,他如何肯罷休。
他緩緩的抬起頭來,眯縫起眼睛,望著對面。
蕩河的對岸,則是密密麻麻的羯軍水寨和連營,綿延達到十里之長,河面上不時有羯人的船隻在穿梭巡查。
而河的這邊,所有的漁船早已被羯人全部掃蕩一空,此時正是河水暴漲的時期,想要渡河必須得乘船。
船隻對於他來說,並不算難,蕩河連著白溝,可以從枋頭調來船隻運輸兵馬糧草。但是蕩河終究是河床太窄,而且水底深淺不一,大船是沒有辦法進來的。若是用小船運兵,則必然被羯人隔河放箭阻截,無法渡河。
難不成,轟轟烈烈的北伐之旅,也要像桓溫一樣,止步於枋頭?
一旁的王猛,見司馬珂嚴肅的神色,似乎想到什麼,輕輕的對司馬珂道:“殿下既要渡河,何不搭橋?”
搭橋?
司馬珂自然不會像白痴一般的去問,怎麼可能在羯人的眼皮底下大興土木,然後再由王猛細細一般解說,再誇王猛果然妙計之類的話。
很顯然,王猛的所謂橋絕非尋常意義上的橋。
他眉頭微蹙,略一思索,很快便明白了過來,對王猛露出讚許的神色,笑道:“好,回去好生商量著搭橋之計。”
王猛見得自己只是說出搭橋兩個字,司馬珂便反應了過來,心中也不禁對司馬珂暗暗佩服。
所謂高手過招,旁人看熱鬧,只有內行人才知道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