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解晉軍的兵力虛實之後,石斌更是極為慎重,更加嚴密的監視洛陽、滎陽一帶的晉軍的情況。
這次司馬珂東征,從諸路斥候提供的情報來看,晉軍兵精糧足,而且不但有裝備精良的步卒,也有輕騎兵,還有執槊的重甲鐵騎,兵馬數量也與其不相上下。光那運送糧草的伕役,便達五六萬人,可謂極其聲勢浩大,令石斌極為震動。
得知司馬珂的大軍,東出虎牢關東征之後,石斌知道,若是堅守城池,遲早被攻破,就算不被攻破,也會被圍城而糧盡援絕。故此,石斌決定將防守線推移到雲臺山一帶。
中原之地,稀少有山脈,但是東燕以西,卻是有云台山、方山、老龍背山等連成一線,成為東燕城西面的屏障。
石斌手裡有三萬多大軍,而且其中騎兵萬餘,步卒兩萬多也一半多是羯人,另一半也是雜胡為主,稀少有漢人,可謂是石趙的精銳之兵。自從滎陽之戰失利之後,石虎對司馬珂的大軍極其重視,不再像之前用漢人來湊數,尤其是對於扼守黃河南岸和兗州西面的門戶的東燕郡之地,更是給足了精銳之兵,只差沒派出黑槊龍驤軍了。
石斌讓副將鄧恆率五千兵馬鎮守東燕郡,自己則親率騎兵一萬,步卒一萬五千人,外加徵發的伕役數萬人,前往東燕城西面的山地設立營寨,連成一道十數里的防線,以拒司馬珂之兵。
………………
東燕城西面的雲臺山之下,已經是另外一番氣象。
兩個多月的緊張施工,雲臺山下的堡寨寨牆夯土已經層層疊疊的壘起了兩人多高。夯土層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圓圓的夯窩。此時已是深秋的天氣,在中原之地已經很冷了,如果到了冬日再一上凍,直堅如鐵石。
這夯土寨牆本來就有一人多厚了,這還猶自不足。大群民夫還餓著肚子,冒著寒風的搬運著開採出來的條石上山,用來圍護寨牆牆基。
此時此刻,天氣已經寒冷,空中還下著細雨,還有大群民夫,在這裡緊張趕工。有用圓木粗索牽拖條石上山的。有在寨牆上修治堞頭,有用灰漿混合物用來給石頭牆基勾縫的,甚而還有多少十三四歲的半大孩子在抬著樹木,一個個牙關緊咬,臉色漲得通紅。
一群婦女正在生火熬粟米粥,水多米少,那粥稀得能看見人影,又有一些八九歲的孩子在漫山遍野的撿著枯枝來用來生火。
為了在司馬珂大軍到來之前設立防禦工事,除了老病殘和實在太小的孩子,石斌幾乎強徵了整個東燕的青壯勞力和人口,達六七萬人口。
石斌知道,如果雲臺山一帶守不住,東燕城守住意義也不大。晉軍糧草極其充足,只要圍城三個月,斷絕趙軍的糧道,東燕城便不攻自破。
唯有死守住雲臺山一帶,利用營寨將雲臺山、方山、老龍背山連起來,才能阻止晉軍的東征。
所以,石斌幾乎是傾巢而出,興建營寨,如此便苦了東燕郡的百姓,只是在羯人眼裡,漢人如同使喚的牲畜一般,又哪管漢人的死活。
而且由於路滑,經常出現摔倒的現象,甚至有時一人摔倒,一隊的搬運的民夫全部摔得人仰馬翻的,然後又被條石砸傷。但是就算你受傷了,只要不是腿嚴重受傷,還得繼續幹。就算是你腿受傷了,也得挨一頓胖揍。
監工的羯人,手中拿著馬鞭,見到誰怠慢一點,舉著馬鞭,不分青紅皂白就是一頓猛抽猛打,用著半生不熟的漢語,粗魯而兇狠的叫罵著。
在羯人的監視下,眾漢人不敢有半點怠慢,只是這一路山高路滑,不知死傷了多少漢人。而且由於幹得多,吃得少,眾漢人後面根本就頂不住,雙腿都是發軟的,傷亡也越來越多。
但是對於石斌來說,趕快建造好營寨,才是首要的大事,漢人的傷亡,在他眼裡如同死了一群牲畜一般,無關緊要。
細雨紛飛當中,就看見一隊人馬,正逶迤沿著山路向山頭堡寨處而上。這些軍漢都是些高鼻樑、藍眼睛的羯人,穿著厚厚的皮甲。這般天氣下仍然顯得精神十足,走在山道上也個個步履有力。看著他們腰間的環首刀柄上纏著的那些細繩已經被鮮血浸透而發黑,就知道這些雄壯矯捷的羯人們,都是從死人堆裡面滾出來的廝殺野獸。
他們一路穿行而上,周遭民夫都紛紛避開一點,趕緊彎腰行禮下去,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衝撞了這貴人,導致被鞭笞,甚至被斬殺。
這些精悍的羯人簇擁著的,正是石虎的第六子,燕公石斌。
石斌三十餘歲,一樣的藍眼、深目、高鼻,繼承了石虎的悍勇,不但身材高大,而且全身如同鐵打一般,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神色之間更是不怒自威。
山道眼看著就走了一大半,已經可以清楚瞧見聳立在山頭的雲臺山堡寨,回首下顧,只見營寨將雲臺山、方山和老龍背山連成一線,如同一條長龍一般。諸山之間的堡寨,死死的卡住了外敵從西面侵入東燕郡的咽喉。
石斌點了點頭,眼中露出一絲傲然之色。堡寨已經初步成型,晉軍尚在兩百里之外,至少還要六七日,屆時晉軍就算插翅,也不過來他所建造的營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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