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夜凌淵的強硬態度下,那群衙門小吏不得不出了吃奶的勁兒大汗淋漓地頂著酷日挖坑剖屍,慕卿寧則由侍女撐傘護在樹蔭之下。
因為驗屍需要,劉天遠的屍骨被人用醋酒擦洗乾淨,完整地擺在了鋪著草蓆的地穴之上。
這是仵作一行中常見的蒸骨驗傷,可以判斷死者生前何處因何遭受了什麼樣的損傷,夜凌淵從前在邊塞也略有耳聞。
有夜凌淵親自勘驗,慕卿寧自然沒有不信任的,她看的是那皚皚白骨,想的是終於有真憑實據能夠治這些人了!
慕卿寧毫不避諱地來到了地穴身旁,她曾見過太多東西比這個可怕:“怎麼樣,可發現了什麼蹊蹺嗎?”
夜凌淵自然知道慕卿寧身為醫者,對屍骨人身司空見慣,十分自然地指向口腔和顱頂的位置,道:“舌骨折斷顱骨由外向內破損,應該是先咬舌後自盡的。”
那些文書小吏對慕卿寧又驚又怕,都在小聲議論著,這個太子妃究竟還是不是個女人?
通判也聽見了夜凌淵的定論,心裡暗暗讚歎自己的機智,當初讓仵作化身獄卒設法除了劉天遠真是一條妙計。
現在就算玉皇大帝親自下凡,也休想從這具化成白骨的屍體上找到蛛絲馬跡。
他不無得意地給夜凌淵搖著扇子,臉上盡是欣喜之色:“太子已經查驗過了,可曾解了心頭疑惑啊?”
這世上真正聰明的人往往謙卑溫馴,而自作聰明的人才喜歡班門弄斧,這個通判便是後者!
他自以為找到仵作犯下罪行便天衣無縫,卻不知常人殺人和專攻殺人者手法懸殊,夜凌淵一眼便看破了其中玄機,虧他還在這裡班門弄斧。
夜凌淵取酒淨手,又拿布擦拭,他的手指上又薄薄的繭子,那是常年持握兵器留下的,反而給纖細白皙的手指增添了十分韻味。
他撣了撣長袍上的灰,斜視了通判一眼:“通判大人,不是一直認為劉大人是暴斃身亡的嗎,怎麼本太子隨便一查,大人就如此緊張呢?”
空氣出現了瞬間的凝滯,通判的額頭上都滲出豆大的汗珠,心下疑竇這個太子未免太過難以糊弄。
好不容易找了個冠冕堂皇的說辭:
“太子代表上意,微臣怕皇上懷疑臣的衷心,故而多番解釋,不想倒讓太子認為微臣惶恐不安了。”
夜凌淵看著這些蛇鼠一窩的人,也是心煩:“好了,這些場面話就不必說了,既然屍體本太子已經查驗過了,那這便啟程回府吧,你們好好歸置劉天遠的屍骨吧!”
他們好一通疲於奔命來到了梅山,現下又要精疲力竭地趕路回去,通判為首的縣衙官員都暗暗叫苦不迭,甚至有咒罵言辭,但誰也不敢在夜凌淵面前表現出來。
就在這時,對於這些人來說的及時雨出現了!
一個衣著光鮮帶著玉扳指的員外,從梅山腳下,領著十數僕人風塵僕僕前來。
他徑直走向了夜凌淵的身前,當機立斷地跪下:
“草民方天應拜見太子太子妃通判大人和諸位大人,聞聽太子前來梅山,特意前來招待,還請太子太子妃入府歇息。”
不得不稱讚他的敏銳和周全,一眼從人群中看出了夜凌淵的矜貴,卻又不讓任何人有錯處可尋,當真是個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