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幽暗,牢籠森然。
其間暗影幢幢,似有物什囚在其中。
一股涼風忽然掠過,楊朝夕、覃清、吳老九三個皆寒毛直立,眼中全是戒備之色。
這驟起的緊張只持續了半息,楊朝夕便鬆了口氣:“籠中空無一物,大夥兒不必驚惶。只是那牢籠似有些古怪,不似囚人之物,倒像是關著熊羆虎豹之類的獸籠。”
覃清、吳老九聽罷此言,這才驚疑略去。覃清仍舊縮在楊朝夕身後,手裡握著吳老九遞來的長柄木勺。吳老九卻攥著火折,壯著膽子湊到鐵籠近前,向鐵籠格柵中望去。果見裡面空空蕩蕩,銅燈照射下、一道道粗實筆直的黑影。
吳老九徹底放下心來,伸手向那鐵籠格柵摸去,只覺觸手滑膩、一片冰涼,竟無半分鏽蝕之感!每根鐵柵皆有小臂粗細,間距卻不到兩拳,莫說是大人、便是大些的孩童關在裡面,也定然鑽不出去。
“這鐵籠好大手筆!”
覃清指了指籠底散落的碎片與鐵鏈,在一旁驚歎道,“從前定是關了頭了不得的兇獸。單那些虯曲的鐵鎖鏈、便有手腕粗,何況還有些破碎的符籙,定是作鎮壓之用。”
“覃師妹所言非虛,這確是囚禁妖獸的籠子。”
楊朝夕已摸起一片斷口參差的碎片,面色略顯凝重,“丹砂為墨,桃木作符,若是尋常妖獸,何須這般陣仗?且除了這些鎮妖靈符,鐵籠四腳還安著鎮魔印,上頭掛著三清鈴、敕神旗等物,皆有毀損痕跡。最明顯處,便是鐵籠上方那水甕粗的破口,必是妖獸逃脫時、硬生生拗出來的……”
覃清、吳老九聞言,這才仰頭向鐵籠上方望去:果然瞧見一團漆黑中,有處昏黃的破口。十多根小臂粗細的鐵柵,不知被什麼兇物用蠻力拗斷,如蚓似鉤、扭折向一旁。有的斷頭處還掛著些毛髮,顯然是那兇物脫身時所留。
兩人正細細瞧著,卻聽耳側風響。轉頭看時,卻是楊朝夕催動“一葦渡江”輕功,自那破口躍入,正正落在了鐵籠中,踏起一片灰土。
藉著銅燈火光,兩人瞧著楊朝夕俯身一撈,登時撈起一段數尺長的鐵鏈。
那鐵鏈頗有些分量,楊朝夕初抓在手裡時、便覺肩肘一沉。待徐徐拽起,竟有些站立不穩,當下氣灌下盤、使了個“千斤墜”,才將這一段鐵鏈捧了起來。
楊朝夕循著鐵鏈摸去,只見鐵鏈一端連著一坨頭大的鐐銬。鐐銬亦是鐵鑄,早被那兇物掙開、扭曲得不成樣子。鐵鏈另一端則是斷開的鎖環,忽地從鐵鏈上掉落下來、發出“叮啷”一聲脆響。
楊朝夕瞧罷,丟開手中鐵鏈,重又撿起一根繼續觀瞧,卻覺這鐵鏈更加沉重。一端是光禿禿的鎖環,另一端卻是連在鐵籠上、牢固異常。
楊朝夕檢視過五六根鐵鎖鏈後,忽地發現一條小腿粗、丈許長的鎖鏈,似巨蟒般橫在籠底,上面裹滿灰塵。楊朝夕握住一節鎖環、照舊想要提起,卻發現這條鎖鏈竟似鑄在了地面上,非但紋絲未動,還險些將他閃了腰。
覃清、吳老九立在鐵籠外面,望著楊朝夕不時撈起、又扔下的鐵鏈,聽著鐵鏈落地時發出的沉重悶響,不由暗暗心驚。此時也看到了那巨蟒似的鎖鏈、以及楊朝夕欲提不起的窘狀,皆已驚得說不出話來。
楊朝夕吃了個暗虧,當即俯下身子、雙手握住那鎖環兩側,腰馬合一,渾身發力,再度向上提起。巨蟒似的鎖鏈終於扭動起來,發出一陣“呯叮噹啷”的脆響。而裹在鎖鏈上的灰塵,竟似剝裂的蛋殼、撲簌落下,跌碎在地上,露出內裡紅中帶紫色的質地來。
“竟是紫銅所鑄!”
楊朝夕忍不住驚撥出聲,“如此粗實的紫銅鎖鏈,只怕不下千斤分量!難怪小道方才連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也只抬起了一小段……”
覃清雖在籠外,卻也瞧出了鎖鏈不凡。此時聽楊師兄失聲自語,不禁奇道:“楊師兄!這鎖鏈當真很重麼?只怕用來拴虎兕、熊羆也夠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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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朝夕順藤摸瓜,很快摸到這紫銅鎖鏈的盡頭,然而卻只剩下一節斷開的鎖環,並無鐐銬、項圈之類,想來是被那脫身兇物戴去了。
除了七八條掙斷的鎖鏈,鐵籠中再無他物。楊朝夕特意收了一撮那兇物毛髮,好留待他日探究來歷,便要躍出鐵籠。然而匆匆一瞥間,卻見籠內一面鐵柵上似有隱隱星點,湊近了細細觀瞧,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那些光點竟是數百道縱橫交錯、深淺不一的兇獸利爪的抓痕!因正對著青銅長明燈,才將光亮聚集、反射回來,像是點點星光。
楊朝夕心中雖存著疑惑,然而這暗室三人已然探遍,並無花希子崔琬蹤跡。此刻爭分奪秒,自不能將時間浪費在此地。楊朝夕當即躍出鐵籠,便要與覃清、吳老九一齊折返回地洞,預備去他處再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