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猝起，眾皆愕然。
原本一臉吃的羊肉餅掌櫃，登時也轉過頭，臉上露出別樣爛的笑容。
剛要散開的群俠和其他幾個掌櫃，亦紛紛駐足，知道又有熱可瞧或棚下、或立於道旁，手中碗箸杯盞不停，恰拿這熱鬧佐酒下飯。
連楊朝夕、李小蠻、覃清三個，也是揉了揉眼睛，看著那面色微沉、理直氣壯的麻小六，不知他何時與這牧羊女起了糾紛。一方夢得見，卻只是捋須、笑而不語，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樣。
眾人只見麻小六一手著羊角、將一頭半大不小的山羊平舉起，另一手依舊著七八段香蒲葉捆紮著薯柘，雙眸中顯有怒意。且那七八段柘中，有兩段顯然被山羊咬出了豁，已然法再行售賣。
牧羊女自知理虧，秀挑了挑道：“俺還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兩甘蔗罷了，值得幾文錢？俺賠了你便是！”
“哼！口氣倒是蠻大。我這薯柘可是綿州運來的貢物，最是甘甜多.汁、醒酒提神！可不是嶺南那邊遍地都有的甘蔗！”
麻小六得理不讓人，立時冷笑駁斥道。
“照你這般說，便是不將蠶豆胡豆、不把饠當胡餅咯？
牧羊女眼珠一轉、卻不慌亂，當即反唇譏道，“俺可清楚得很，你不過是想多幾個錢罷了。說罷！你這綿州薯柘、想要賠多少？”
麻小六見她肯賠，登時獅子大開口“我捆綿州薯柘，單是進價、便須五百錢一根！我又與人僱了驢、馱了十幾裡到這兒……若是賠，至少、至少也須一百文錢一段才！”
牧羊女杏眸圓瞪、薄唇緊咬，半晌才從腰間摸出幾粒碎銀子來，拍到麻小六手裡：“這裡大約兩錢銀子，足夠賠你那薯柘！”
說罷轉身，便要驅羊而走。
料麻小六卻是不依不饒，一手撒開山羊、驀地扯住了牧羊女袖管，急道：
“哪裡就走！你這羊兒不單啃壞了兩段，還探著舌頭、將其他幾根全舔個遍。若只兩段，其他的我賣給誰去？！
既是認賠，便當將這幾段薯柘全賠了才算！我也不欺負你小妮子，給我七百文、薯柘歸你，這事便算了結了！”
“撒手！”
牧羊女登時惱羞成。
“賠錢！”
麻小六寸步不讓。攥著牧羊女袖口的手、微微一擰，卻是扯得更緊了。
周圍鬨笑聲四起，牧羊女面上一一陣白。忽地銀牙一，驟然揮臂猛拽，想要甩脫麻小六。只聽“嗤——”一下裂帛聲起，大半截袖管竟直接被麻小六扯下，露出渾圓纖長的臂來！
“——”圍觀眾人齊刷刷發出一聲驚呼，更有甚者瞧得賞心悅目、稱奇。
楊朝夕直看得一陣語。正待起身勸阻，卻見一旁覃清已然擼起了袖子、火冒三丈道：“這麻小六，可如此不堪！”
說罷拔步而起，便要上前將麻小六教訓一番。誰知剛抬足半步、便被方夢得按住肩頭，溫言道：“世侄莫急，看看再。依那姑娘的脾性和工，未必就會吃虧！”
楊朝夕屁股已然抬起。聽罷方夢得所言，也才按住心中不快、徐徐落了回去。有小蠻就著茶湯，嚼著糕餅，一副隔岸觀火、快然自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