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蹬!蹬!”
點蒼派“鬼面劍魔”魏無歡疾退五六步,左腿便已觸到了圍欄繩索,粗實中略帶彈性,圍欄外是汩汩唰唰的水聲。
南風清涼溼潤,拂過裸露的小臂小腿,只覺無限愜意。只是面前的回紇刀客同羅·阿布思,長短雙刀在手,一臉兇戾之氣,委實是有些大煞風景。
魏無歡所在的點蒼派,世居南詔國陽苴咩城,坐擁蒼山洱海大片山巒水域,衣食倒也富足,甚少與中原武林往來。因南詔國山明水秀,四季常青,氣候溫潤,是以當地土人衣著、皆以簡短清涼為主。
點蒼派劍法、輕功雙絕,最為世人稱道。然其名號多以日月星雲、魚鳥花木稱之,也是中原江湖津津樂道的一樁奇事。
譬如聞名江湖的“射日劍法”“攬月劍法”“摘星劍法”“流雲劍法”“魚龍劍法”“雁陣沖霄劍”“狂風舞柳劍”“浮花落葉劍”,先不論劍法如何高妙,單這名號便教人賞心悅目。且“流雲功”“魚龍術”“狂風舞柳”“浮花落葉”四樣,亦是點蒼派引以為豪的輕身功法。
魏無歡對派中劍法、輕功、拳腳、暗器,自是廣為涉獵,多有精通。然而最令他得意的、卻是一套“靈鰍劍法”。
眼見回紇刀客同羅·阿布思一刀劈斬而至,將他大半身子罩住,魏無歡不退反進。手中鐵劍飛起一抹白光、亮得刺眼,卻是一扭一振,向那細刃彎刀纏去。
“呯呤呤呤!”
長近四尺的鐵劍,忽如藤蔓般、在同羅·阿布思刀身上一卷一揚。這斬釘截鐵的一刀,登時好像斬在了爛泥上,入刃不深、便向旁側一滑,擦著魏無歡的肩頭,一刀斬空。
同羅·阿布思一招不中、應變也速,細刃彎刀凌空折轉,又向魏無歡喉間撩來。刀芒劃開空氣,發出短促銳響,頃刻欺至面前。
倘若平地對招,魏無歡便可施展身法,撤身避退。然而此時身至臺邊、避無可避,左右空當亦被同羅·阿布思短刃封死,當真是除了引頸就戮,便再無他法。
同羅·阿布思眼角閃過一抹獰笑,細刃彎刀毫不遲疑、直逼那隆起的喉結,接下來的畫面不難想見——白刃輕易破開皮肉、切斷軟骨,帶出一蓬溫熱的殷紅。那種腥甜氣息、叫人心頭湧起不可抑制的興奮……
敗,尚有一線生機;進,則是萬劫不復!
魏無歡手中鐵劍已來不及格擋,當即向身後一攪。但聽“啪啪”兩聲,魏無歡身體後仰、頃刻衝開阻滯,徑直向臺下水中跌落。瞬間倒轉的視野中,登時浮現出大大小小的佛窟,醒目的盧舍那大佛頭腳顛倒、笑對此間,卻像是帶著無盡的凝重與悲憫……
同羅·阿布思面色森冷,那穩操勝券的一刀,竟在最後關頭、被魏無歡生生避開!只有刀尖擦破了他的下巴,掠起兩三顆渾圓的血珠,墜落在木臺上、開出濃豔的小花。
同羅·阿布思掃了眼手中長刀,彎如新月、燦如星河。在往昔回紇各部的火併中,不知收割過多少頭顱,又令多少遊牧而生的部落首領膽寒。便是這細刃彎刀,帶給了他無與倫比的勇武與自信!
但在此時、彎刀竟兩度被一個南蠻子閃避開來,這令他素日的勇武和自信,開始出現一絲絲動搖。
眼前蒙著鬼面的蠻子,身已墜至半空,那最後一道眼神裡、卻還漾起濃濃的嘲諷。同羅·阿布思怒不可遏,左手短刃一抖、便向鬼面蠻子心口激射而去。
鬼面蠻子魏無歡耳畔風響、遍體清涼,卻似盪鞦韆一樣,身子在臺下輕輕一蕩、便又倒飛而起,重新落在四方臺上。一柄半尺來長的狼牙短刃咬在齒間,只嘴角被劃破了些。
原來,便在那退無可退、千鈞一髮之際,魏無歡果斷揮劍,斬斷了一根用作圍欄的繩索。
便是這根斷開的繩索,既為他閃避騰開了空間,也在他倒墜之際、被他雙足夾緊,在木臺下借力一蕩,便又回彈上來。
同羅·阿布思本已預備轉身,再尋了對手來鬥。卻見魏無歡竟又躍回臺上,口中還叼著他那狼牙短刃,登時驚怒難抑、雙目赤紅!手中細刃彎刀不容分說,頃刻斬出四五道銀弧,向魏無歡頭頸、胸腹、雙膝撲來。
魏無歡拿下口中短刃、先甩手丟擲,擋下一擊。旋即雙足微微錯開,運起“浮花落葉”輕功,身形飄蕩間、便又將第二擊閃開。接著手中烏鞘鐵劍一抖,閃出幾道劍花,將第三擊刀芒破開。最後、那劍尖隨著劍身抖動,當真如泥鰍般搖頭擺尾、徑直向同羅·阿布思胸腹間鑽去!